這一連串動作下來,柴思元都能感受到齊慕的憤怒,但他心裡沒有一點兒委屈,反而覺得很開心。
因為如果一個人看到你受傷后,連一個眼神一個關心都不願意表達,就說明他是真的對你失望了。
冰塊快化了,齊慕打算重新拿一塊,剛起身柴思元就抓住他的手,說:“你去哪,我的手還疼。”
齊慕氣到不想說話,但還是罵了他一句:“活該!”
“坐好了,我去拿冰。”
齊慕拿了新的冰塊回來,用毛巾包好敷在柴思元手背上,外面的動靜傳到了卧室,麵條哼哼唧唧跑了出來,看見他倆就往沙發上跳。
柴思元空著的那隻手輕輕一攬,就把狗撈到了身上,手心一下一下摸小狗的頭。
小狗仰頭含住柴思元的手指,熱氣全吐在手心裡,又用尾巴輕輕掃齊慕的胳膊。小動物都是有靈性的,誰對它好它就記得誰,在這隻小幼崽的世界里,齊慕是他最親近的主人,柴思元也是。
看著他們兩個,齊慕覺得柴思元的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之前是下著大暴雨在校門口等他,現在是寧願被門夾,也要見他,以後呢,他還要幹什麼?
齊慕感覺一陣無奈,他嘆息道:“你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真的不會了。”柴思元連忙點頭,但緊接著又很難過地說:“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做,你才能原諒我。”
“但是你這樣我只會更生氣。”齊慕沉聲道:“別拿你自己來威脅我。”
齊慕說這話的時候格外地認真,目光像是一個釘子,打在柴思元的心裡,他胸中一震,胳膊一抬,抱住了齊慕,因為動作太大了,麵條後腿一蹬跳下了沙發。
這一次齊慕沒有推開,也回抱住了柴思元,額頭貼在柴思元的肩膀上,眼睛酸酸的。
“我知道當年那件事不能全怪你,你也吃了不少苦,我每次一想起你回去以後經歷的那些事,心裡都揪著疼。”齊慕輕聲說:“明知道不是你的錯,但心裡就是過不去,怎麼也過不去。”
“我會等你過去的。”柴思元強忍著哽咽聲,顫抖著說:“我一直都很愛你。”
齊慕閉上眼,一滴眼淚從眼尾滑下來,落在柴思元的肩膀上,留下一滴深色。
在以前,柴思元也說過愛這個詞,那時候的愛是很純粹的愛,因為這種愛,不管生活再苦難也咬牙走過來了。
後來他們在時間裡長大,愛變成了一把開了口的雙面刀,他們都被這把刀劃得遍體鱗傷。
那天晚上,齊慕冷靜下來以後,跟柴思元說:“我沒想過要恨你,也沒想過不原諒你,但你得給我時間。”
柴思元說好。
齊慕摸摸柴思元的臉,眼睫毛還濕濕的:“我得要自己真的想清楚了,我們才能自己走下去,不然那件事就永遠都堵在那裡,愛也會不純粹。”
柴思元再一次點頭:“好。”
第68章
八月的尾巴上,齊慕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接通。
“喂?”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笑聲:“還以為你不會接呢。”
齊慕一驚:“江思辰?”
“嗯,是我。”
齊慕還是有點兒沒搞清楚情況,畢竟他跟江思辰不熟,甚至就只是上次在醫院潦草見過一面,為什麼會突然給他打電話。
而江思辰似乎是洞悉到了他的驚訝,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說:“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之前的手術恢復得差不多了,本來是要打給思元的,但是沒打通,所以就打給你了,麻煩你幫我轉達一下。”
“真的嗎?”齊慕忙問:“那你的病算是徹底治好了嗎?”
“那倒不是。”江思辰低聲笑著:“醫生說還有幾年的時間。”
幾年……
“對我來幾年時間說足夠了。”江思辰在電話那邊說。
算上來,齊慕只見過江思辰一面,但這個人在他的腦海里卻是十分鮮明的,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是這樣的坦然自若。
這件事放在尋常人身上,如果知道自己只有幾年的時間能活,不說難以接受,至少也會悵然若失,但他從未見江思辰流露過這樣的情緒,就好像生和死在他眼裡一點都不重要。
胡思亂想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男生不太明顯的聲音:“江思辰,你又在跟哪個臭相好打電話,我叫你多少遍了都不理我……”
是江年在說話,電話似乎被江思辰用手捂住了,兩人說了幾句話齊慕沒聽清,過了一會兒揚聲器里才再次傳來江思辰的聲音:“那就先這樣,你們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能幫忙的我都會儘力去做。”
剛才江年的話實在是不對味兒,齊慕這麼聰明的人自然也聽出來了,強忍著心裡的詫異,道:“啊好的,你先忙。”
掛斷電話,齊慕不由得又想起之前幾次見到江年的時候,他手上總是有很多的針孔,那個時候他以為江年和江思辰是堂兄弟,關係好,所以才會願意主動給江思辰輸血。
但現在再回味就感覺,或許這裡面還參雜了些別的感情,不為人知的感情。
*
最後一天過去,九月就到了高二開學的時候。
開學這天柴思元他們也得來學校報道,因為文理科分班了,所以新的班級里有很多人齊慕都不認識,不過他也沒怎麼在意,兩個人依舊選了教室最後排的位置。
宋嘉言也選了文科,還跟齊慕分到了一個班。
開學這天不用穿校服,宋嘉言穿了一條嫩黃色的連衣裙,本來皮膚就挺白的一姑娘,被這個顏色襯得更好看了。她進教室的時候班裡的男生眼睛都亮了,一個個推搡著在想,她會坐在哪裡。
宋嘉言在門口掃了一圈,然後直徑朝著齊慕他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