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王岳川一說起江年,臉上的不屑都能溢出來:“還有江年那個蠢貨,他的血也能,只不過匹配度沒有思元這麼高,輸兩次都不一定抵得過思元輸一次。”
聽王岳川說到這裡,齊慕突然想起剛才在走廊的時候,他確實有在江年的手背上看到一片的青紫色和針孔。
當時他還在想那些是怎麼造成的,現在看來,應該是經常給江思辰輸血造成的吧。
又想起剛才王岳川說,和江思辰血型匹配的是柴思元,那他……
“那思元他是不是經常要給他哥輸血?那怎麼受得了?”齊慕眉頭緊皺,他不了解白血病人的病情是怎樣的,也不知道輸血的頻率是怎樣的,只是一想起江年手上的傷,再聯想到柴思元身上,心裡就有一口氣堵著,不上不下。
視線掃了眼訓練場,柴思言一直沒有停過,別人都在休息,只有他還在練習。
王岳川說:“之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我跟他念同一所初中,動不動他家裡人就來學校,把他帶去醫院,那個時候才多小啊,三天兩頭輸血,就這樣思元還要定時參加比賽呢,有好幾次訓練的時候,我都看他整個人跟張紙一樣白。”
難以想象,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才會這樣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在長達一分鐘的沉默過後,齊慕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聲音沙沙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王岳川笑著‘害’了一聲,用手肘碰了碰齊慕的胳膊:“你也別多想,那都是上初中的時候,現在高中了,跟他們不在一個城市,他們也沒辦法想帶人走就帶人走了。”
沒有辦法想帶人走就帶人走,卻可以時不時過來找麻煩,這兩次是那個什麼所謂的堂哥,那之後會不會是他的父母親自過來?
“叮鈴——叮鈴——”
休息時間過去,教練在搖鈴叫人了,王岳川跳著站了起來,腳下的輪滑鞋帶著他往前了一些:“那我先過去訓練了啊。”
齊慕莞爾:“好,去吧。”
晚上十二點,訓練終於結束,陸陸續續送走所有隊員,再將輪滑鞋整理入架,去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柴思元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坐在長沙發上等他。
看到他進來,柴思元站了起來:“忙好了?”
“嗯,”套上羽絨外套,提上書包,抬頭看他的時候,額頭前的劉海擋住了眼睛:“走吧。”
窗外夜色沉沉,更衣室的燈基本都關了,只剩門口還亮著一個,柴思元伸手,很自然地幫他把碎發往後掃。
冰涼的指尖落在額頭上,彷彿兩路電流終於匯通,視線被撥開的那一瞬間,齊慕也墜入在了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里。
齊慕微微垂下眼,耳根有一抹紅染了上來,他咳了一聲:“那個,走,走吧。”
外面的雪比他下午來的時候下得還要再大一些,晶瑩的雪花在路燈下紛飛,時不時有小轎車和自行車駛過,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印子,再被落下來的新雪覆蓋。
司機已經點燃了車隨時都可以出發,但齊慕卻輕輕拉了一下柴思元的衣服:“先等一等。”
“怎麼了?”柴思元回頭,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羊羔絨大衣,半截身子在外面,雪落在衣服上特別明顯。
齊慕伸手把他往回拉了一把:“今天我請隊員們喝羊肉湯,你不在。”
柴思元回想了一下,點頭:“嗯,當時去車上拿東西了。”
突然吹起了更大的風,雪全飛在了臉上,於是齊慕又拉著柴思元後退了一步:“他們都喝到了,就你沒喝。”
理解到了他的意思,柴思元挑挑眉:“那現在去喝?”
“可是體育館門口這家已經歇業了。”
柴思元沉默半晌,走到屋檐外面,問司機哪裡還有羊肉湯店開著。
“羊肉湯店啊,”司機想了想,靈光一現:“哎我小區門口有一家,他們家就在鋪子樓上,平時很晚才關門。”
“好。”
在雪夜下,柴思元回頭對齊慕說:“走吧,去喝羊肉湯。”
誠如司機所說,他們小區門口那家店真的還開著,而且或許因為是老店,背後又有小區的緣故,這會兒店裡都還有客人。
一掀開帘子,濃濃的羊肉味兒襲來,齊慕和柴思元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司機沒進去,說是回家看看老婆孩子,等他們吃好了再送他們回家。
等湯的時候,齊慕雙手撐在桌面上,笑問他:“今天你怎麼練這麼久,中場休息也不休息。”
“離開賽沒多長時間了,要抓緊。”店裡有些熱,柴思元脫去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裡面的灰色高領毛衣,因為整體的顏色都偏暗,導致他頭上的小柴犬發繩格外顯眼。
齊慕彎著眼睛看他:“你們比賽是在市裡比嗎?到時候我可以去圍觀嗎?”
柴思元:“在隔壁市,到時候應該也快要過年了,你如果不在這邊過年的話,跟著我一起去就行了。”
“好啊,”齊慕笑著點頭:“反正我家裡也沒人,之前過年都是回福利院過的,那今年就跟你們一起去好了。”
老闆娘端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上桌:“湯來了啊,吃辣的加辣子。”
齊慕微笑著跟老闆娘道謝,兩個人捧著熱湯喝了一大口。
隔著碗沿看柴思元,齊慕想起很久以前,他和弟弟還沒獨自搬出去住,冬天福利院很冷,秦燃也會用保溫桶裝上羊肉湯帶過來,三個小孩坐在石階上,分一碗湯喝。
只是後來有一個人走了,一起喝羊肉湯的,就剩下他和秦燃。
喝了羊肉湯,司機還沒回來,先開始覺得冷,現在又有些熱了,齊慕朝外面抬了抬下巴:“出去走走?”
柴思元蹙眉:“那麼大的雪,你確定?”
齊慕還是笑:“是啊,出去吹吹風。”
像是被折服,柴思元點點頭,抓起椅背上的羊羔絨外套,卻沒有穿,而是在出門的時候披在了齊慕身上。
齊慕一驚,第一反應是推開:“你給我幹什麼,外面很冷的,你自己不穿?”
“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服能頂住外面的風嗎?”
齊慕冬天沒有穿太厚的習慣,行動不方便,人也感覺悶,所以他基本都是一件毛衣,再套個外套就算完事,他的衣櫃里,也基本都是很厚實的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