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鼻子微微發酸,萬萬沒想到,王岳川也說了和柴思元一樣的話。
王岳川懊惱地抓抓頭髮,表情尷尬:“我這個人說話太直白了,但我絕對沒有惡意的,只是真的替你不值啊。”
“你學習好,人也好,該有最好的工作給你做,繼續待在這裡真的不適合,太屈才了!”王岳川越說越激動,最後問:“你為什麼這麼缺錢啊,我記得你不是學校花錢挖過來的嗎,高中學雜費全免,還不定時的有獎學金拿,怎麼還缺錢呢?”
雖然王岳川不是成績多好的學生,平時也不關心學校的事,但也不是傻子,知道中考全市前十的含金量有多高。
像齊慕這樣的好學生都是重點高中爭搶的對象,普通私立高中想要搶人,可不是只花錢就夠了,還需要具備很多其他因素。
“所以,當初學校給你的那些錢,你都拿去幹嘛啦?還要自己賺?”王岳川。
知道王岳川沒有惡意,齊慕笑了笑,說:“我是從福利院出來的,我在那裡長大,看了太多像我一樣無父無母的孤兒,我想盡一點自己的力量,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一點,少吃點苦。”
“啊?”王岳川很詫異,也很難理解:“福利院那麼多小孩,你一個月才掙多少錢,這哪兒夠啊?底都不夠填吧。”
柴思元越過王岳川在看齊慕,看見他點點頭,話音裡帶著笑意:“嗯是的,不過雖然我那點錢很微不足道,但只要能幫到他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齊慕說得輕鬆,但這種心情一般人真的很難理解。
因為絕大部分的人,可能一開始是產生過想要去幫助身邊的人的想法,並為此付出了一定的實際行動。但這一切都僅限於沒有影響到自身利益,一旦這件事涉及到自身,給自身帶來不好的結果,那麼及時止損的人一定是占多數,堅持到底的人是佔少數的。
“那可是你的生活怎麼辦呢,你不要生活了?”王岳川反問:“你每天白天上課,晚上上班,上班賺到的錢還不能給自己用,要轉手交給別人,你不覺得這樣很沒有意思嗎?自己都享受不到自己的勞動成果?”
然而齊慕卻反問:“為什麼會享受不到勞動成果?”
王岳川被問語塞了,啥?錢都給出去了,這怎麼享受到成果的???
大概是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於是齊慕說:“你所謂的享受勞動成果,其實也是要看站在什麼角度的。”
“比如說從你的角度出發,你賺到了屬於你自己的錢,你會去買吃的,或者是玩的,只要是花在你自己身上、你喜歡的,你的心情就是開心的,因為你體會到了花錢的快樂。而這,也就是你認為的,‘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對吧?”
王岳川想了想,最後點點頭:“嗯,沒毛病!”
齊慕唇角微揚,繼續說“但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樣。我喜歡的不是那些花錢買來的物品,而是福利院里那些小孩臉上的笑容。”
“你大概沒見過,福利院里的那些孩子都是很可愛的,小小的一個,每次見到我都會叫我哥哥,圍在我身邊轉,很多時候不管我有多不開心,只要看見他們,那些不開心的事就都消失不見了。”
齊慕說話的時候望著窗外的夜景,瞳孔里閃爍著微光,柴思元看著這樣的齊慕,感覺天花板上白熾燈的光也不及他耀眼,那樣絢爛的光芒,像無處不能抵達的風,穿過柴思元的心裡。
第20章
從醫院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老城區的巷子實在太窄太暗,齊慕沒讓柴思元他們送他到裡面,自己下車走回家的。
開門,關門,放下書包,躺在地上的涼席上,動作一氣呵成。
出租屋的燈本來就老舊了,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有時候一閃一閃的,齊慕也一直沒時間去換新的。
他就這樣躺在地上,看燈光明明滅滅,腦子裡在想剛才回來時,在車上說的那些話。
……
“學神,那你之後怎麼辦,還打算繼續在那裡工作?”王岳川問。
齊慕靠在椅背上望著車窗外的風景,臉上是外面連續倒退的樹影:“之前你還沒來的時候,柴思元說你們隊里缺助理?”
王岳川一頓,抬手拍自己的大腿:“對哦,上個月我們隊里的那個助理辭職不幹了,這還一直都沒招到合適的人呢。”
“對啊對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王岳川越說聲音越大:“那你來當我們的助理唄?到時候保准給你開比這邊還高的工資,活還又輕鬆又安全,絕對不用擔心會有人找你麻煩什麼的。”
齊慕自己也在心裡想了一下,助理這份工作絕對是誘人的,只是……
“這麼好的工作,去面試的人肯定會很多,感覺我被選上的可能性很小。”齊慕說。
“哈?”王岳川綳不住笑了,他看看柴思元,再看看齊慕,然後說:“這你就放心吧,我們隊里那群人都是暴發戶富二代,因為平時懶不想幹活,所以才需要助理,招人也都是找自己認識的熟人走後門兒進來,根本就不需要面試。”
說到這,王岳川停頓了一下,單手托住下巴道:“唯一比較費勁的就是隊里要進人得先跟教練打過招呼,同意了才行,不過也沒關係,趕過幾天我們教練回來了,思元跟他說一聲,教練保准同意,到時候你每天放學了直接去上班就行。”
柴思元在這時候適當地點點頭:“你決定好就行,到時候我去說。”
……
齊慕躺在涼席上深深吸了口氣,燈光有些刺眼,抬手蓋在臉上。
“嘩——”
衛生間傳來一陣巨響,聽著像是水盆被打翻在地,齊慕連忙起身跑門口,只見狹小的衛生間里正蹲著一個男孩,一動不動盯著地上的臉盆看。
他像是對這個東西很好奇,像小狗一樣歪著頭用鼻子去碰地上的盆兒,正常蹲著的高度肯定是碰不到盆的,所以男孩又改了姿勢,變成趴在地板上,胸前的一大片衣裳都被衛生間地面的積水打濕了。
見狀,齊慕微微皺眉,在門口叫了他一聲:“小黑。”
齊慕的聲音出現得突然,男孩明顯被嚇到了,‘嗚’了一聲躲到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齊慕很是頭疼地扶額。
這是那天秦燃在路邊撞倒的那個男孩,因為不敢自己帶回家,就放在了他這裡,然而這個看上去和他們差不多大的男孩,不僅不會說話,連最基本的與人相處都不會,見到人就躲。
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只在他衣服角上找到了兩個用針線繡的字——‘燕秋’,齊慕想這個應該是他的名字。
但想起見到他的第一面,渾身都黑黢黢的,齊慕就還是十分主觀地,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叫他小黑。
值得一提的是,他對於‘小黑’這個名字適應能力極快,只要齊慕一叫這個名字,他就會立馬停下動作看過來。
當時秦燃還很驚訝,說:“我去,他不會真叫小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