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零碎嫁 - 第六十八章病床風流褻語出,神秘神婆上門來

街邊上有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正拿著大飯鏟炒栗子,鐵鍋里的油亮黑沙和棕色的栗子混合炒動,沙沙的聲音,甄鈺被吸引過去,沒有回阿牛的話,走到栗子攤前,盯看翻動的大飯鏟,說:“來一份。”
買栗子的人不多,等了一會兒,甄鈺就買到一份剛出鍋的糖炒栗子,用軟紙袋裝著。
打開袋子數了數,有十五個,低頭數栗子期間,一個頭扎羊角辮,手抓幾顆栗子的小囡朝著她跑來,
阿牛提醒:“姑娘,小心。”
甄鈺頓住步子,小囡沒有剎住腳,直登登撞了上來,額頭正碰上甄鈺的膝頭,一碰,自己往後摔了個四腳梢天,而手中緊握的糖炒栗子,骨碌碌向四方滾滾動。
小囡自知有錯,人未起身,歉聲先有:“啊,對不起……”
甄鈺單膝蹲下,將滾到腳邊的栗子撿起交給小囡,說:“髒了,不能吃,找個地方扔了吧。” 又從袋子里拿出幾顆乾淨的栗子送去。
指尖沾了糖變得有些粘澀,二指搓了搓,卻更粘膩了,甄鈺撕下一角紙袋擦指尖。
小囡以為甄鈺會破口大罵,嚇得她肝兒顫,不想她竟撿起栗子歸還,還送了幾顆新鮮的栗子,孜孜笑著接過,道:“我姆媽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說完鞠個躬,繞過甄鈺跑開。
甄鈺拿著剩下的栗子,說:“去墓地嗎?好久沒和姐姐說說話了。”
“去。”阿牛回。
每殺一個人前,甄鈺情緒不穩,都愛到墓地去,或是掃松,或是與墓碑人聊天,阿牛怕甄鈺有什麼山高水低,總會跟著去。
日光十足時分去墓地,車夫脆快應下。過鄭家木橋的時候,一群帶著破爛瓜皮帽,留著寸頭的小癟叄踉蹌而至,約莫十人,橋不寬,幾將車夫的路遮住。
車夫見多不怪,閃著腳步,尋空隙拉車。甄鈺餘光看見身後有人跟著她,多留意幾眼,發現竟是顧微庭。
他鬼鬼祟祟跟來做甚?甄鈺不解,懊惱自己粗心,沒有及時發現身後有人,正要滅了去墓地的念頭,左邊的一縷頭髮被橋上小癟叄扯住。
數十根頭髮被扯斷,甄鈺實在是疼了,捂住發疼的頭皮“嘶”了一聲。
聽到這聲痛吟,小癟叄不知有錯,沒臉皮哈哈大笑,見甄鈺玉雪可愛,壞心思大起,手中拎著的冷飯菜汁,嘴上含著的香煙屁股,往甄鈺身上澆、扔,有的舉動噁心,嘴巴一張,吐出一口濁痰到地上。
小癟叄再看甄鈺狼狽的模樣,扮著鬼臉,狀似得意,不住恥笑辱罵:
“騷精娼根。”
“騷花娘。”
小癟叄以干惡事為榮,這一帶的小癟叄大多與阿牛相識,不應該會被針對,但今日的小癟叄個個是新面孔。
阿牛心頭火發,想跳車與小癟叄干一架,甄鈺拉住他,說:“顧二爺跟著我們,便就測試測試他的態度。”
甄鈺知有人在背後搗鬼,挑去身上的發黃髮臭的菜,先一步下車,徑往橋邊走,拉起那扯她頭髮的小癟叄假裝一番推囊,張個眼慢,就跌下水裡。
小癟叄沒想到甄鈺一聲不響就往水裡跳,阿牛也摸不透甄鈺,腦筋懵懂。兩個人同一時間往水裡摔,水中摔出好大一陣水花,響震天空,引來路人駐足觀望。兩個人頭在水裡冒了幾冒,很快頭看不見了,都沉了下去。
法租界里一道稚嫩的聲音說:“有人摔下去了。”
阿牛耳朵接收這道聲音,才回過神,負極下水撈人,只撈了甄鈺。
一同摔進水裡的小癟叄,自始至終雲里霧裡,在水中一個著急無措,兩腳頻頻抽筋,口鼻耳吃了水,撈上來的時候氣息渺渺待斃,又無人會施救之技,便就命喪黃泉。
甄鈺也吃了不少水,皮膚被冷水凍得發紫,被撈起以後偏過頭,連著今早所食都吐出。
橋上的動靜大,很快引來了巡捕阿叄,又是在這座橋上鬧事兒,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巡捕各站自家橋頭,操著相同的語言,口講手擺,相互推責任,都不想管事兒。
忽然法租界的巡捕認出了甄鈺。
陶探長女兒陶呦呦頗喜這個叫甄鈺的姑娘,聽說她上回被公共租界的條二碼子給欺負了,陶呦呦回家以後氣得摜傢具。
法租界管不到公共租界的事情,她也只能鬧脾氣發泄心中的不快,最後恃著陶家獨女的身份,到巡捕房裡放話,往後甄鈺到法租界來不許欺負她,若有人欺負她,且就抓到巡捕房裡,狠狠打一頓。
陶呦呦在家得寵,陶探長不贊一詞,默許陶呦呦的無理取鬧。
小癟叄今次鬧事,受託於上海地皮老爺之女呂一曼。呂一曼還是咽不下飯堂里的那口氣,被當眾潑湯,實屬傷臉。呂一曼聰明,知陶呦呦護著甄鈺,偏就找公共租界的條二碼子,偏就在公共鬧事兒,讓陶呦呦有心也幫不上忙。
就在法租界的巡捕打帳開口管這事兒的時候,小癟叄步子急速往公共租界跑。
呂一曼提醒過小癟叄,出了事兒就往公共租界跑,萬不能跑去法租界。他們記著呂一曼的話,一個勁兒往公共租界跑。
公共租界的阿叄個個面孔鐵青,他們這處跑,那那個死去的小癟叄,還有昏迷不醒的女子,且就要歸他們管了,他們好清閑不好管事兒,咒罵一聲“法克”,把死去的小癟叄,還有半昏半醒的甄鈺帶回巡捕房。
巡捕房必須要去一趟,阿牛揮開阿叄的手,自己背氣甄鈺往巡捕房裡去。
甄鈺不重,但阿牛不壯,背了幾步,氣喘吁吁,踝骨發軟,走一步就好似要崴一下。
剛走上橋, 背上的重量瞬間消失,阿牛得以喘氣,從背上接過甄鈺的人是顧微庭,他接過甄鈺后並不往巡捕房的方向走,惹來阿叄的喝聲:“混賬東西,去哪裡!”
顧微庭一步不停,阿叄被人輕視,很是不悅,刺刺不休罵著,掏出腰中的武器,但看顧微庭的打扮不一般,掏出武器后遲遲沒有動作,趾高氣揚問道:“你是什麼人?”
顧微庭坐上一輛黃包車,聲音清冷溫和,操一口地道的英文與阿叄說:“上海顧家二爺,那群小癟叄,我希望你們能一個不漏,都抓進巡捕房裡。”
說完巡捕阿叄渾身寒顫,抖著手腕將武器收回腰間,在哪兒大眼瞪小眼,暗道:他娘的真攤上事兒了。
顧微庭吩咐車夫去最近的醫院。甄鈺一聽去醫院,心頭飛上一計,驀地睜開了眼,眼波微橫,相著顧微庭的下巴,直言不諱:“顧老師,我能自己選個醫院嗎?最近的醫院太小了,我想去大醫院,聽說大醫院有單獨大病房可以住,有沙發,有衛生間,想親熱的時候不需要避人眼,嗯就是有些貴,顧老師心疼我還是心疼錢呢。”
顧微庭操上純粹國語說:“你很不要臉。”
甄鈺雙手拍肚子,沒理由唱起一段曲。
其實她在回想周姆媽住在哪個醫院,一段曲兒唱完,才想起來,說:“不如就去同廂醫院醫院吧,也不遠,車只要走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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