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顧卿語已經長大了,不需要父親的力量也可以活下去。
如果要暗帝復活,就不能讓暗帝的力量在顧卿語的體內復活,而是重新引導回暗帝的體內。
顧卿語用一種拚命的狠勁來咬他,離開顧卿言的恐懼和憤怒不是自己能輕易壓的下去的。
這種憤怒越強大就會越難控制。
一旦暗帝的力量在顧卿言的身上復甦,連自己也可能逃不開顧卿語盛怒下的破壞與毀滅。
姬如玉默默看著顧卿語,不信自己會被這個終年待在山莊里的孩子為難住。
他鬆開手,撫摸自己一路被顧卿語咬了無數口,幾乎可以改作成篩子的手臂,想到一個更好的方法。
束縛顧卿語的靈氣加重,顧卿語開始由少年的身軀向幼童縮小。
等到他只有現在的一半高,姬如玉停了下來。
他蹲下把顧卿語抱起來,顧卿語驚疑不定,放聲痛哭。
姬如玉抱著他飛奔,不再理睬他的哭泣和求救。
即使暗帝的力量被喚醒,幼童的身體不能完全駕馭,他也不會當作一回事。
顧卿語瘋狂哭泣,動聽的嗓音變得嘶啞。
姬如玉帶著他離開仙族世代居住的地方,進入了妖族所在的領地。
看見姬如玉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年和他懷裡的美麗孩子,路上有不知生死的蠍妖圍了上來。
姬如玉隨手殺了兩個厲害的蠍妖,其餘的便嚇的四散逃開。
顧卿語看見那兩個妖怪死後的模樣,慘叫著把頭縮在姬如玉的懷裡。
姬如玉怔了一下,伸手輕輕摸了摸顧卿語的頭。
顧卿語把頭抬起來,怒目而視:"別碰我。
"姬如玉用力在他頭上點了一下:"誰要碰你,你被殺了我也不管。
"顧卿語在那手指上重重咬了一口。
姬如玉嘆息不屑:"咬人咬人,你只會咬人,不知道他們兩個生你出來做什麽。
"顧卿語咬牙:"我只要我哥哥,只要我哥哥。
"姬如玉帶著他飛奔,冷笑道:"誰是你哥哥,你爹娘只有一個孩子,你哪裡來的哥哥。
"顧卿語反駁:"我沒有爹娘,我只有哥哥,顧卿言是我哥哥。
"姬如玉真的笑了幾聲:"可笑,顧卿言是一條龍,你是什麽?他跟你什麽關係都沒有。
"顧卿語好像聽見了最可怕的一句話,他的臉色慘白,身體發冷:"顧卿言是我哥哥,我也是龍。
"姬如玉不願再跟他磨牙,只道:"你不是龍,你是蛇。
你爹爹是蛇,你怎麽會是龍。
"顧卿語的臉色慘白到極點,很快又因為極度的氣惱變紅。
他想咬緊牙關,牙齒卻不斷的撞擊,發出咯咯的聲音。
姬如玉懷裡的身體變得僵硬,覺得不妙,低頭去看他。
顧卿語已經氣的昏迷了過去,一雙手握成了拳,因為用力過度,指節的位置全都是一片青白色。
姬如玉略微有些悔意,把顧卿語牢牢抱在懷裡。
這裡離他的住處還有很遠,他只會傷人的本領,不會救人的本領。
他自己的力量已經算出神入化,身上沒有帶著療傷救治的藥物。
顧卿語醒來是在第二天的清晨。
他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羊脂白玉的床欄,月白色煙羅紗的床帳。
空氣中飄著清淡的草木香氣,顧卿語坐起來,雪白的絲被滑落下去。
外面傳來隱約的簫音,十分凄楚憂傷。
顧卿語坐在床上聽著,想起自己被擄來,和顧卿言分離開。
那個擄自己的混蛋說,自己和哥哥不一樣。
哥哥是龍,自己是蛇。
心要碎裂痛楚瀰漫全身,顧卿語倒回床上,痛的沒有一分力氣。
顧卿語難過的想,我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只要不是哥哥說的就不相信。
可是為什麽我長不出龍爪,為什麽其他小龍有龍爪。
哥哥說我和他不是親人,我到底是殘疾的龍,還是......蛇......簫聲如泣如訴、幽怨低沈的傳進來。
顧卿語蒙著腦袋,那聲音像是知道他醒了,雖然沒有提高,卻一直在向他的耳朵內鑽。
顧卿語猛的坐起來,跳到地上去,光著腳在溫暖的地板上向簫聲傳來的方向奔跑。
他很快就跑到了房間的外面。
房間外盛放著紅梅,紅梅中間有一條鋪著花瓣的路。
簫聲從路的盡頭處傳來。
顧卿語踏在花瓣上,感覺十分柔軟,似乎花瓣鋪了無窮的厚。
他跑了好一會,回頭看房子都已經變得小了。
簫聲終於一點點的近了,顧卿語放慢腳步。
姬如玉坐在前面不遠的一座小橋上,手裡拿著雪白的玉簫,頭髮鬆鬆的挽在頭頂用簪子束好。
顧卿語猛的衝過去,搶過他的玉簫扔到橋下。
他被姬如玉的靈氣變成了孩子模樣,沒有辦法去咬姬如玉的手臂,抱著姬如玉的腿狠狠的啃下去。
姬如玉把他抱起來,顧卿語又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尖牙還在,毒雖然不能傷姬如玉,牙齒一樣是利器。
姬如玉嘆了口氣:"我一輩子受的傷,也沒有這兩天你咬出來的傷口多。
"顧卿語氣的口唇顫抖:"你滾你滾,你是混蛋,你是壞人。
"姬如玉抱緊他:"我不是混蛋,我是你舅舅。
你母親的弟弟。
"顧卿語奮力掙扎他的懷抱:"我沒有母親,我只有哥哥、哥哥!"姬如玉深吸了一口氣:"你母親已經不在世上了,要不是生了你,也許還能多活幾年。
如果你沒有母親,你又是從哪裡來的,怎麽能認識你哥哥。
我不喜歡你母親,可是你怎麽能說這種話。
"姬如玉經過昨天已經略微了解顧卿語的脾氣和性情。
他說這番話是想安撫顧卿語的情緒。
果真顧卿語的怒氣收斂了一些,露出不知所措的茫然和哀傷。
姬如玉從來不把親情放在眼裡,顧卿語雖然和他有血脈上的親緣,是他惟一姐姐的骨肉,對他來說也不存在太多意義。
他要顧卿語身上的力量去喚醒自己心愛的人,就要哄得顧卿語自願。
只有萬不得已,才會去用顧卿語的血做最後的努力。
顧卿語憂傷的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他。
姬如玉柔聲道:"我帶你去見你的父母,他們都是因為你才離開的。
"顧卿語掙扎:"我不要去,我要我哥哥、我哥哥。
"姬如玉壓下心底怒氣,繼續溫柔哄他:"看一眼爹娘去好不好,有他們才有你。
"心裡暗罵妖就是妖,被龍當成龍養了這麽多年,還是無情無義。
他自己無情,用一樣的心思去想顧卿語,其實是誤會顧卿語了。
顧卿語一直長在山莊里,父母對他幾乎不存在。
如果真的無情無義,也就不會因為聽見他提起父母而覺得哀傷。
姬如玉看他平靜下來,抱著他向小橋的另一邊走。
顧卿語茫然望向前方,漸漸被姬如玉抱到一個明亮的所在。
這裡的院牆都是白玉雕琢出來的,柔和細膩。
溫暖的陽光灑在院中的青草上,流水在房屋邊的小橋下流過。
姬如玉把他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氣,帶著他走進了房間。
轉了幾轉,來到了明亮的卧室。
床帳上刺繡著幾朵紅梅,被挽起來掛在兩邊。
床上躺著兩個人,蓋著和顧卿語醒來時一樣的絲被。
兩個人都只像是睡著了,肌膚潤澤,表情溫柔安祥。
男子面如白玉,眼角微微向上,眉毛彷彿用炭筆才畫過一樣黑。
女子眉目秀麗,睫毛十分長,濃密的似一把小扇,長得和姬如玉有七分相似。
顧卿語一步步走近,踩到床的踏板上。
一顆心不住的跳,幾乎要越出胸腔去。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哥哥顧卿言。
可眼前的是自己的父母,誰能見到自己的父母而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