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暉與她一同到達醫院,楊惠站在空蕩蕩地走廊上,眼神迷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揉著自己的肚子,心中泛起無數波瀾。
打吧,又覺得對不起這個素未謀面的孩子。不打吧,又覺得不太現實。畢竟她才二十五歲,大好前程,總不能就這樣被絆住。
直至秦暉走向她來。
他們走進會診室里,做了b超,醫生告知已有兩個月余了。
秦暉握住楊惠的手,嘆了口氣,深呼吸后,才緩緩開口,“你真的決定要打了?”
楊惠卻異常地平靜,“…嗯。”
“好,好。”秦暉慢慢揉開她的掌心,五指滑入她的指縫中,十指相扣,“沒事的,惠惠。”
楊惠沒搭理他,也沒鬆開相扣的十指,只是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身上披著秦暉的外套,卻仍覺得格外冰冷。
“哎喲。楊惠。”
驀然,刺耳的聲音傳來,楊惠轉頭朝前望去,這個站在他們的面前,人模狗樣的男人,是楊惠的發小。
發小抬頭看了看科室提示牌,一臉無法相信的模樣,“你……哇哦。”
“你想什麼去了!”楊惠知道這個發小的尿性,比秦暉先一步開口,先發制人道,“我只是有點炎症,來看看而已,你倒是,你幹嘛來的?”
“我姑在這裡工作,我帶親戚來看病,不行?”發小嗤之一笑,摸摸下巴,意味深長,“倒是你,我還沒說什麼呢,不用急著否認。”
“……”楊惠自知理虧,被氣得羞紅了臉,只能警告對方,“你不要回老家亂說話,我真的沒事。”
“安啦。知道了。”
……
回到家,楊惠躺在床上,什麼話也沒說,秦暉的問候她都當聽不見。只是餓了就吃,困了就睡,直到她自然醒為止。
醒過後,習慣性摸索解鎖手機,劃掉秦暉的微信留言,點開曹曼彤的語音通話。
“嘔———”
“……”楊惠沉默,無語道,“你又宿醉了?”
“醉什麼醉!我沒醉。”曹曼彤在電話那頭昏昏顛顛的,話也說不清楚,“怎麼啦惠兒,要不要去喝酒呀,我們一起去搓一頓。”
楊惠:“……我懷孕了。”
曹曼彤:“害,小問題。有什麼東西是酒解決不了的呢?”
“……”
“……”
曹曼彤思慮許久,腦子這才回過神,才意識到她剛剛聽到了什麼,嚇得跳了起來,“你?你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我懷孕了。”楊惠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曹曼彤的思緒冷靜下來后,這才幽幽地答道:“……打了唄,還能怎麼辦。”
“可我有點不敢。”楊惠捏起衣角,聲音漸弱。
曹曼彤替她不值,“哎呀,打了吧,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能照顧好另一個孩子嗎?對了,秦暉怎麼說?”
“他說好。”
“那你還怕什麼?!”曹曼彤不解。
楊惠搖搖頭,閉上了眼,她的嘴邊擠不出一句話來,只能默默地結束了通話。
良久,曹曼彤發來消息: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但你一定要先顧好你自己。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不打。
是被迫的。
楊惠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母親吳秀麗第二天就到了她的出租屋內,等她上完班回到家裡的時候,屋內已被弄得亂七八糟。
吳秀麗將病歷甩到她的臉上,怒道:“你看看你造的孽!”
病歷的尖角將楊惠的臉刮出一道傷痕來,她捂著傷口,獃獃地愣在原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發小可都什麼都和我說了。”吳秀麗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喘不過氣來,“好啊你,你說你想到大城市打拚事業,就打拚了這麼個東西出來!”
“我沒有……”楊惠委屈之意油然而生,眼淚在眼眶內打轉,但她反駁不了任何,事實確實是她懷孕了,紙包不住火,也沒辦法。
正巧,過了幾分鐘后,秦暉下班回到家,看到捂著臉眼睛通紅的楊惠和怒氣正盛的吳秀麗,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
他趕緊上前將楊惠護在身後。
“生,必須生!”吳秀麗拍桌打凳,怒上眉梢地斥責秦暉和楊惠,“你發小可真是個好發小,當時我們街坊鄰居在打麻將,他倒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恭喜我,祝賀我早日抱孫子,還提前給你們隨了份子錢!”
小縣城的女人,總是眼光狹窄,在意自己的面子更多些的。
秦暉試圖與她講道理,“阿姨,我們……”
“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的份!”吳秀麗指著秦暉的鼻子罵,“你這個罪魁禍首,我告訴你,我可丟不了這個臉,”話未說完,她又睜大了眼瞪著躲在秦暉身後的楊惠,指著楊惠大聲斥責,怒道,“你要是不生,你要是學人家去墮胎,好,那我就一頭往這牆上撞死!”
楊惠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阿姨,不要再這麼說了。”秦暉打斷楊母的話,“我會和惠惠商量,你先不要管這麼多,我……”
“你還好意思頂嘴?”吳秀麗抓起一旁的晾衣桿,往秦暉身上一棍揍下去,“讓你嘚瑟,讓你嘚瑟!”
秦暉不敢有怨言,他閉上眼抿起嘴忍著身上被棒棍敲打的疼痛,身子坐直不敢動彈。
一聲一聲的敲打聲刺痛了楊惠的心臟,雖然不是打在她身上,可每揍下一聲,她都不免心驚,偏偏秦暉愣是一句話都不說,死咬著嘴唇,甚至一句怨言也沒有。
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鐵棍,打的也是真真切切的人肉啊。
楊惠卻只能無助地低著頭,淚水模糊了視線,聽著耳邊響亮的擊打聲和謾罵聲,不禁寒毛卓豎,雞皮疙瘩立起,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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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改了大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