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樂無荒 - 45.殺夫技藝不能忘

周遊今晚喝了酒,雖然睡的不安穩,但醒是醒不過來的。謝衍起身越過他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時,他依舊睡姿標準,毫無動靜。
謝衍用指紋解鎖了周遊的生活機,這是她很早之前就錄進手機系統的。工作機沒有指紋解鎖的功能,周遊沒告訴她密碼,謝衍也沒問過。
她在聊天軟體里翻找了一會兒,找到了趙騰。周遊給人的備註向來是職務+姓名,很少刪除和相熟人的聊天記錄,但她點進和趙騰聊天的界面時,發現乾乾淨淨啥也沒有。要麼是周遊覺得趙騰這人不重要,要麼是兩人沒聊過天。
趙騰頭像是黑白色的小丑,盆友圈叄天可見,背景照片是庫里打籃球。謝衍什麼也沒找到,但是並不意外。
她靜悄悄地把手機放好,躺了回去,給聞聽發簡訊:[我們見一面好不好?]
但是直到她第二天起來,那個號碼始終沒有回復。
第二天周遊去上班,沉佑之依舊沒有回來,沉小小終於不再把自己悶在房裡,試圖進周遊書房找兩本書看。
謝衍小意外:“他不在家呢,你得問一下。想看雜誌的話,茶台旁邊的架子上也有。”不過通常被謝衍摞起來當她釣具的放置架。
沉小小搖搖頭,表情挺嚴肅:“我現在覺得,青春時光不能浪費,還是要多汲取知識,實現人生價值,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謝衍:“……那按照你的說法,青春時期都在厭學的我,是一點人生價值都沒實現了。”雖然就現狀來講確實。
“不是的,姐姐你很優秀的。”沉小小連忙說,隨即音量降下去,“我只是覺得,以前自己每天都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真的特別沒意思。”
“懵懂的青春期嘛,能理解。”
沉小小聲音繼續降下去,“以前在走廊看到暗戀的男生我路都不會走了,每天課也沒心思上,前段時間我以為自己……了,”她含糊地一句帶過,“每天擔驚受怕,還想尋死。活得特別頹廢,但是現在一看,什麼情情愛愛都是虛的啊,婚禮上可以出軌,結了婚也會離,有孩子了就更不幸,難離難捨棄,婚姻有什麼意思,家庭又有什麼意思呢。”
“因為婚姻的意義被美化了,愛情是很短暫的東西,搭夥過日子就是為了抵抗孤獨,它的意義可以很現實,但是感情是真的,一個人的感情不可能是全然正面或全然負面,你接收了愛也要接收怨,沒必要因為顧影自憐而在記憶里過度抹黑對方,更沒必要因為缺愛過度渴求對方。”
沉小小更加低落了。謝衍繼續說:“孩子的事情我沒法回答,我還沒孩子呢。我自己念書時不學好,沒法以身作則教你人生大道理,如果感到迷茫,晚上叫你表叔找你談話。”
“不要,與其聽他說教我,不如和你聊天呢,姐姐你說的越糟糕,我越覺得我以後還能更好點。”
啊哈。
她笑了聲,沉小小卻格外老成地嘆口氣,正色道:“所以說,我們的人生就是被這些瑣事耽誤的。我不能再為這種事情浪費人生,還好我年輕,還有發展空間。”
謝衍:“你想怎地?”
“我要心無雜念好好學習,再好的男孩子也會中年發福,再好的情侶也會分開,再真摯的愛情也會轉移到其他人身上。我想明白了,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才是最要緊的,愛不了個人就去愛世界,我應該為社會創造價值。”
謝衍:“……我覺得你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年少時經歷的事情果然會影響一生,但是沉小小的腦迴路在經過一夜的思考後是怎麼拐到為人類事業奉獻終生上的?
沉小小再搖頭:“我是很認真的。”
不管沉小小是不是能堅持這樣的想法不動搖,但是她當下的信念是很真誠的,謝衍也只能如是感慨:“你真不愧是沉畢語的女兒。”
心有大愛卻難顧小家。
無論曾經是否對立,她終究會走上和父輩一樣的道路。
沉小小在瀾水經歷了一堆事後受到了思想洗禮,謝衍覺得自己從沉小小那裡受到了思想洗禮,起碼她在打電話徵得同意后,進周遊沒有上鎖的書房找書時態度很是莊重。
找了本《資治通鑒》,謝衍沒看過,不過她常見周遊看,很多人也會拿它裝B,裡面的漢字沉小小應該能認全,就它了。
沉小小在樓下啃書,謝衍就出了門。
出門后先坐在車裡打了個電話,直接打給市政府辦公廳秘書處的林副處,林副處以前和周遊共事過,謝衍也認識。那邊聲音端正又不失熱情:“是謝衍同志啊,好久不見,有什麼事嗎?”
謝衍也是笑:“叫我謝衍就好了,”閑聊幾句,然後林副處那邊安靜了一下,等著謝衍說明來意,謝衍也擠出為難的腔調,說,“唉,其實有件事,我實在不願意找你們幫忙,但是又沒辦法,我昨晚參加書記的婚宴,特地戴了條周副市長送我的金項鏈,結果回到家,發現金項鏈不見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只可能是在酒店裡弄丟的,我現在去酒店要,人家哪願意為我找……”
“害,這才多大事。”林副處根本不覺得這是啥困難,“我這就請人幫你去找。”
“我後來回憶了一下,在大廳的時候我一直沒到處走動,只是中間出去了會兒,進了隔壁廳,和一個長頭髮的年輕女孩接觸過,之後回到大廳也沒有亂走,可能那個女孩會撿到我的金項鏈,請幫我找一下她。還有,丟的到底是副市長送我的金項鏈,我實在不想讓他知道,所以請林處長你……”
林副處秒懂:“我明白,周市長每天那麼忙,哪有時間管其他的。我不會拿這件小事打擾他。”
“真是太謝謝了,有空請你吃飯。”再閑聊幾句后掛斷,謝衍輕輕舒口氣,趴在方向盤上。
謝衍作為常務副市長夫人,想要找條項鏈找出個人,只是一句話的事。她甚至自己根本不需要做什麼,自然有人為她服務。
沒有背景的人,一輩子處長也就做到頭了。真正能往上走的,背景都深。
大家心照不宣。
謝衍收拾好心情,驅車去了瀾水大學。
她來拜訪茶友老趙。
老趙是廣東人,愛喝茶,尤愛紅湯普洱。上次從謝衍那咬牙入手了一塊普洱茶餅,老婆得知價格后,氣得帶孩子和包袱回娘家住了叄個月。
謝衍這回給他帶了把紫砂小茶壺,老趙摸得愛不釋手,哈喇子都快滴下來。眼看著再摸下去包漿都要摸出來了,謝衍咳了好幾聲,才勉強喚回老趙的神智。老趙收起淫蕩的表情,把目光從紫砂茶壺身上收回,看向謝衍,正色道:“開價吧。”
“咱倆誰跟誰,說錢多傷感情。”
老趙的表情反而愈發警惕,不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才是最棘手的,果然就見謝衍接著說:“不過呢,我需要一些氰化鉀。”
哎喲我去!老趙直接彈了起來,“這玩意是能隨便給人的嘛,不可能!”
轉頭看向紫砂茶壺,又不舍起來。
謝衍嘆口氣:“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們小區有戶人家養了只藏獒,每天只會發瘋怒吼,特別影響別人,上次藏獒主人不牽繩,把我們小區一個小孩子都嚇哭了。我就想,不如我去做個惡人,把藏獒毒死算了。”
老趙猶豫了下,他老婆小時候被狗咬傷,生平最是怕狗,連帶著他也遠離狗類,但還是說:“那你去買老鼠藥,怎麼都行。幹啥一定要氰化鉀?”
“藏獒暴躁,不接受別人投食,別人也近不得它身,我想弄點氰化鉀兌水,混出點氣體讓它聞到中毒就行。”
老趙愈發糾結了。他是大學管藥劑的,弄點氰化鉀不難,謝衍也是認識多年的茶友,人品有保證,何況還是高官夫人,他倒是不擔心謝衍要去害誰。但終究還是下不了決心。
謝衍輕輕嘆口氣:“我好歹曾經也算個高知分子,不用擔心我誤用化學物,就算真出了事,我自己擔責,你若實在不願意我也沒辦法,只是這茶壺我不愛用,只能繼續收起來了。”
“啊別,多可惜啊。”老趙下意識說,但隨即回過神,面露苦色。
不管老趙中途做了多少思想鬥爭,謝衍又說了些什麼,總之半小時后,離開學校的謝衍包里確實放了一小瓶氰化鉀溶液。
當然不能是老鼠藥了,謝衍一隻手伸進包里摩挲著那瓶溶液,想道。
氰化鉀尚且可以說是誤食,但是她家又沒有老鼠,買老鼠藥豈不是很容易就查到嫌疑。
那邊辦事很快,剛過中午林副處就給謝衍打了電話,說人查到了,是書記兒子請的婚戒設計師,叫季聽,婚禮進行到一半時離場,現在已經聯繫上了,說確實撿到了一條金項鏈,如果謝衍需要,明天某時間來她工作的地方找她。
複述到最後一句話時,林副處的聲音隱隱有些不滿,似乎對婚戒設計師傲慢的態度頗有微詞。
但是謝衍毫不在意:“沒問題,請把她聯繫方式給我,我直接和她說。”
到手的果然是新的聯繫方式,謝衍默默看過,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記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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