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巢(NP高H) - 那個女人

學院開學第四天,陳從辛的行程結束,當天午後飛機返程。
“尹卻住你隔壁,有急事可以找他。”陳從辛簡單叮囑,“至於交學費,涉及到錢的問題,找Emily。”
Emily是陳從辛過去的特助之一,一個完全忠於陳從辛的下屬,此次調任陳氏集團北美地區做大區高管,常駐N市,留在林染身邊。
“……可是那個人,我和他不熟哎。”林染實在對那個開車送他們到公寓的男人無甚好感。
陳從辛知道她指什麼。
吸引力——林染對人,尤其對異性的吸引力超乎尋常,他也好,顧澈也好,若不在她身邊倒還說得過去,一接近她,理智往往就要讓道。
比如他不是樂意分享的人,顧澈也不是樂意從他人手中分食的人,但他們的原則都在她面前打折扣。
若放在遇到她之前,告訴他:你將有這樣一位戀人,她不完全排他地屬於你。陳從辛絕不會信。
如今陳從辛覺得自己什麼都能信了。
“不想找他就不找。”他回答林染。
就算尹卻是個奇葩,壓根沒被林染吸引到,他這樣的奇葩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不差他一個。
且更可能的情況還有另一種,陳從辛不願細想,也暫時不想告訴林染。
尹卻是戲劇的大師。換言之,他會演,極度會,演得騙過觀眾,騙過老天,騙過自己。
喜歡的他可以演作不喜歡,無心的也可以演作有意;他對林染是否感興趣是一回事,這層興趣他想不想讓陳從辛發現,又是另一回事。
陳從辛覺得這並不是他應當掛心的事。此刻,他只要能確認尹卻能擔得起他們兩人多年交情,在需要的時刻出現,保證一切決策出發點站在林染的利益上,這就夠了;而這一點他十分確定。
所以陳從辛換了個說法:“不知道該找誰的時候可以找他。他不會害你。”
林染點點頭,像個懂事的小孩:“好。你要早點飛來找我哦。”
陳從辛點點頭,沒說話。
林染沒多問,因為這的確不是她最掛心的事。本周有兩件事佔據著她全部注意力,一是周四陳從辛要走,二是周五的會演。
——具體而言,那是一場面向全新生的樂團會演。新生以班級為底,自由分成不同小組,就地組起樂隊,人數隨意,拿得出作品能按時上台演奏即可。
然而由於快閃舞台設在校園中心的草地上,面對面雙舞台模式,往來學生人流不限,加上學校里卧虎藏龍,導致這個活動說是會演,實際稱為battle更合適:
屆時客座大拿教授和業內音樂導演經濟都有可能鄰訪,能在這一場battle脫穎而出無疑是名不見經傳的新生最期待的事。
當然,林染並不擔心能不能脫穎而出。
林染的問題是在分組時根本沒人要。
主唱,吉他,貝斯,鼓,其他樂器手;後面幾位視具體情況而定。通常沒多點技能傍身的混子試試音也做個伴唱,然而林染無甚拿得出手的履歷,試音也不成,一張嘴,發聲位置不對,伴奏老師就露出一種暖場性質的微笑。
林染這下知道她之前拒絕陳從辛給她排的課真是太任性了。他怎麼就不逼她學一學呢?
等教室人走得七七八了,剩她和另外三個同樣不知道怎麼拿到offer的白板同學,四人操著亂七八糟的口音面面相覷。
除林染以外,還有一黃種人小哥,和一男一女兩白人。四人組的共性是穿得都貴,名牌加身而百無一用。
華人男:“我可以貝斯,整點低音律動鋪墊。”只不過三腳貓功夫,在別隊試音時和弦給錯,被涮。
白人男:“我可以吉他,識譜沒問題,會旋律。”只不過節奏感差,導致彈出的旋律凌亂毫不抓人,被別的隊伍剩下。
白人女:“我可以主唱,不跑調的。”只不過沒有音感,一張嘴就知道沒有演唱呼吸,外行。
三人看向林染,問:你準備幹啥。
林染不想拿這事問Emily,更不願拿這事問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隔壁男人,幫不幫忙先不說吧,指不定他還要怎麼銳評。
她有點怕看到他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輕易就看穿她目的的,不加掩飾的探尋意味,好像她的予求師出無名,她理虧似的。
這一晃神,那邊三人已經給出建議:你打鼓吧,不會也行,我們仨也不咋樣,你拿著棍棍往那一堆鼓面最大的一個上面敲,只要噠噠噠噠打出基本節拍就行,簡單無腦易操作。
林染沒有拒絕的餘地。
———
張熾月路過草坪快閃舞台時,就是被林染那段“簡單無腦易操作”的鼓聲吸引過去的。
確切來說不是路過,彼時他的經紀人已經從西海岸回來,叫他去一趟學生中心咖啡區聊事,他正順著操場跑道往過走,老遠就聽見那陣上氣不接下氣的鼓聲——
其節奏之差、體量之單調,遠超他能想象到的最差勁的水平,他不明白這種學校怎麼會招來底子這麼爛的新生。
待他走近時,台下已經散得差不多。大都是懂行的學生,聽了差勁的表演紛紛齜牙咧嘴開溜,有的還要狠狠沖台上比踩。
他也跟著抬頭往台上看。
目光在某一瞬間停住。
這時約莫周五晚七點半,已過傍晚,快閃舞台簡陋,燈光不足,站在台上邊緣架子鼓後面小小的身影幾乎叫人看不清。
他卻看到了,認出來了,那個輪廓,從遠處看原來是這樣的。
視覺,聽覺,甚至嗅覺,感官在一瞬間敏銳,他的耳尖都微微動了,感到熱。
還有地方也動了。幾乎是本能一樣被喚起了,好像那部位壓根不由他管,他不明白為什麼。
那個女人。那個……
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說過嗎?
沒有。她上來就對他那樣,居然走的時候也沒說名字,真夠可笑。
渣。不,是爛。不,該有更壞的詞……
他一時想不出,只覺得腦袋懵了,心跳很快,血流奔涌,往某一處,他控制不住。
“熾月,hey!在這兒看什麼?快點走了,別糟蹋耳朵!”有人拉他。
他轉過頭,是王祈,他的經紀人,找過來了。
經紀人拉他一把,沒拉動,有點詫異地瞪眼睛:“看什麼呢?還沒回神?”
少年轉過頭。新垂的夜幕里,他耳尖可疑地發紅。
他遲疑幾秒,壓低聲解釋:“在台上,那個借我襯衫的人。”
————
林染即便沒有表演經驗和舞台常識,看到原本集聚的觀眾四散的場面也是沮喪的。
一曲未盡,台上另外三個白板也不大樂意繼續了,主唱忘詞一樣停了停,台下散開的人群都興緻寥寥,甚至沒人願意回頭看一眼台上怎樣。
音響里的伴奏樂未停,所以林染沒聽到身後腳步聲。
直到她的手被人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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