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地男人衣冠不整地跪地抱著頭,忽而有人用匈牙利語喊起來,是那個被折了腕骨的男人:
“她——她是魔鬼!她一下就折了我的骨頭,用手!還燒了我!她,她用手燒了我!你們看!”
他喊著舉起胳膊,手掌無力地垂下,腕部有發黑的一圈印記,確像是嚴重的燙傷。
陳從辛聽著,沒有回頭,他也很詫異,但這不是他眼下在意的,無法吸引他百分之一的注意力,只示意他身後的雇傭兵動手。
一聲悶響,那人的喊聲徹底停了,室內其他人紛紛噤聲,一半迷惑這次來的人非黑非白到底是什麼角色,一半驚恐於自己真正也許未卜的命運。
通常如果出現的是當地警察,他們不會發生什麼,而出現的一旦是分不清背景的角色,也許朝不保夕。
陳從辛繼續向外走,經過仍然跪趴在地起不了身的棕發少年時不免再度想起剛才林染身下凌亂的布滿精液的畫面,咬了咬牙拚命克制施暴的慾望,側頭跟方特助說話,聲音冷得聽不出情緒:
“那個醫生帶走拷問,其他人……”
他想起這滿室的人都對她露著性器的樣子,字眼從牙縫一個個蹦出來,
“處理之前都先割了,給我保證全程清醒。”
方特助確認地問:
“這裡面的所有人?包括那個——”
他看向法爾。
陳從辛順著他的視線瞥了一眼,再次嫌惡地回頭看向門口,抬步走路:
“我不知道,割成幾段?讓雇傭兵看著辦吧,我不是行家。”
走出大樓時,外面有兩撥人正在樓前等待,一邊是布達佩斯警方,一邊是這支黑幫分部的人力。
黑幫的人數顯然碾壓了警察數量,但兩邊都偃旗息鼓,完全沒有對峙的聲勢,反而黑幫的人顯得更加謹慎膽怯一些,留意著最前面那一個人的動向——
站在最前面的是個穿花襯衫和沙灘褲的男人,踩著雙夾腳拖鞋。
一張亞歐混血的俊臉,年紀看起來不過而立,身材有致,很是輕鬆的樣子,兩手插兜瞅著陳從辛抱著人從樓里走出來,兩邊跟著荷槍實彈的武裝軍人。
跟在陳從辛身後被武裝押出的八個人終於就著夜色抬頭看到花襯衫男人,呆怔一瞬后似乎腿上失了力氣,搖搖晃晃地,立刻被身後的軍人警告式地拽緊。
沒認錯的話……
這是他們會內傳說中的領袖之一,級別遠高於東歐分部的控制人,從沒來過布達佩斯這座樓,但居然會這時出現在這裡,還——還——
花襯衫走上去對著陳從辛笑眯眯,張口說著帶些外腔的中文:
“陳先生,一切還順利嗎?看來是找到你想要的啦。”
陳從辛抬眼看他,對方笑得一派平和,但通身仍有著不可捉摸不好接近的危險氣息,目光在他懷中的林染臉上一觸即收。
這就是顧澈給找的人脈,歐洲暗局操縱者之一,對資本和武力都有極強的家底和御術,這片大陸上如雷貫耳的惡魔……
段長生。
想及顧澈撂下的話,陳從辛張口,聲音平靜如常:
“段先生,承蒙照拂。我要這些人和這次綁架的任務配給信息。”
段長生歪頭看了看,輕鬆點頭:
“……六、七、八,八個人嘛,”
說著回頭跟自己身後的人叮囑,“看到了?把他們幾個除名,哦……身份信息也一起除了吧,我看陳總可氣得不輕。”
後面的人頓了頓,“他們,都帶來了一些貢獻,身份信息也……”
段長生回頭看他一眼,聲音突然一涼:
“怕了?”
問句一出,後面的人連連搖頭,段長生對著身後一大片噤聲的人抬抬下巴,音調也抬了起來,
“知道怕,就不要這麼沒頭沒腦地做事情,記住了嗎?”
身後的人立刻翻譯成匈牙利語大聲喊話,烏壓壓的人群再度低頭。
段長生這時笑眯眯地回頭看著陳從辛繼續道,
“這幾個你就隨便處理啦,我能幫著處理的我也一定幫……但任務信息嘛,我這邊能提出來直接下達人,很簡單,但級別很高的話,陳總還要抓或者要查動機,那時候估計我個人能幫的很有限哦。”
這就是在免責聲明了。
陳從辛點頭,認真謝過一聲,抱著林染不欲多留地抬步離開。
想來繼續下去也不會簡單,他從沒想過追查這件事會簡單。
因為他安排送她回酒店的安保級別並不馬虎,而這個級別還從沒有出過任何事故——但那輛車和司機已經在一小時前被通知送回,並且車內外和司機本人都顯示不出任何異樣。
不管是消除痕迹的手段還是讓人匪夷所思的操控式失憶,這些的手段比殺人滅跡難出百倍。
陳從辛低頭看著林染,後者顯然筋疲力盡又極為放鬆,小臉埋在他胸口呼吸勻稱。
他小臂處傳來隱隱的灼燒痛感,那是被她抓的一下,這理應讓他心中升起一絲詫異,但是沒有,他垂眼看著她小小的身體只感到安然,以及一陣陣伴隨著些許無力的心疼。
他很希望這個他誤打誤撞遇到的女孩只是個一事無成的花瓶,但看來事與願違。
小染,林染……
你是誰?
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人群散去,段長生看了一眼剛剛拿到手的任務報告上目標的身份信息。
那個女孩的名字叫林染。
他確實和這次任務無關,也對顧澈視頻電話里對她的關心程度感到有些詫異,這不免激起他一絲好奇,這份好奇在對她驚鴻一瞥時到達了頂峰。
美麗,而且有著某種危險的極端的吸引力。
也許未來會有緣得見呢,他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