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習墨今晚的計劃又被打亂了。
明天有一場預計超過八小時的觀摩手術,他一般都會在前一天重新回顧所有相關病例和國內外同類手術視頻。
但坐在電腦前兩小時,效率低到宋習墨自己摘了耳機,按下了暫停鍵。
屏幕上播放的明明是手術視頻,可時不時地居然會出現一張不高興的臉蛋。不僅不高興,還帶著幾分愕然和失落。
他閉了閉眼,靠到了椅子靠背上,回想到了大哥的那句“是不是你惹到她了”。
宋習墨知道不是那句“不去”讓陸漁不高興了,而是他說那句話的態度。
自從遇到她,他多了很多以前沒有過的情緒。比如煩躁。不要說陸漁出現在他面前,即便只是一個電話一條簡訊,都會讓他心不在焉。
而他從不是注意力這樣不集中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情況也會讓他煩躁。比如上次,她前腳拒絕了大哥,後腳就給他打電話,而他第一反應是隱瞞。又比如今天,知道大哥在外面,他卻沒有開門跟陸漁一起出去。甚至,連加她為微信好友都會猶豫。
種種不正常的情況串聯在一起,宋習墨得出了兩個字的結論——
心虛。
他竟然莫名地覺得心虛,明明是陸漁總來找他,明明他一直在冷漠地拒絕,可每每想到她跟她在一起時,他總覺得……並不光明磊落,甚至可以說,並不清白。
然而問題根源出在哪裡,他始終找不出來,更別提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滋生了煩躁,居然讓他對一個女孩擺了臉色發了脾氣。這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過的事情。
於是現在,又多了一種名叫愧疚的情緒。
辦公椅的滾輪與地面摩擦,發出細微聲響。原本坐在電腦前的人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宋習墨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冰啤酒。正要上樓時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宋予寒也還沒睡,打算下來倒杯冰水。
兩人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宋予寒見宋習墨居然拿著酒,微微挑眉,朝他招招手。
兄弟倆去了別墅頂層的花園,晚上的溫度有些低,但對於宋習墨來說剛剛好,可以讓眾多思緒冷卻,讓腦袋更清楚。
“怎麼,課題不順利?”宋予寒打開一罐,“理論問題還是資金問題?”
其實都不是。
但具體什麼問題,宋習墨想了想,說:“沒什麼,挺順利的。”
見狀,宋予寒沒再多問。
冰涼的啤酒帶來舒爽,宋予寒問:“你覺得陸漁怎麼樣?”
宋習墨握著啤酒的手瞬時緊了下,面上表情沒變,只是側過頭來看著宋予寒。
看他表情如此嚴肅,宋予寒笑著跟宋習墨碰了碰杯,“就是隨口問問,今天爸說很喜歡她,就想著問問你是不是也這麼想的。你對她是什麼感覺?”
宋習墨收回視線,看著遠處的城市夜景。
“沒什麼感覺。”
然後,他也喝了一口冰啤酒,“哥,你呢?”
宋予寒說:“挺喜歡的。”
宋習墨聽見后,沒有說話。
“漂亮女人沒人不喜歡,更何況陸漁還不是一般的漂亮。”宋予寒把啤酒罐放在一邊,也跟宋習墨一樣看著遠處。
“爸說得也沒錯,陸漁的性格很好,甚至比她的臉蛋更招人喜歡。鬧騰得可愛,讓人光看著心情就好。還有分寸有禮貌,讓長輩挑不出什麼錯處。這樣的女孩,是咱們這種家庭養不出來的。”
這話聽著是半開玩笑,但一向挑剔的宋予寒都能這樣評價,當知是對陸漁很有興趣。
宋習墨握著啤酒罐,溫度冷得扎手。
“但是,怎麼說呢,一旦扯到聯姻上,很多感覺就變了。”
聞言,宋習墨看向宋予寒。
“比如如果爸不總催促著我聯繫她,我可能反而會抽出時間去找她。他一催,那種慾望就淡了。爸越讓我聯繫她,我就越不想聯繫。呵,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聽他這麼說,宋習墨沉默了一會兒,問:“那接下來呢?”
大哥多少是對陸漁有好感的,從初次見面到現在,他提起陸漁,沒有一句不好。但大哥排斥父親的操縱,排斥聯姻,也不是開玩笑的。宋習墨看著宋予寒,那麼接下來,他和陸漁會怎麼樣?
“順其自然。”宋予寒攬上弟弟的肩膀,“有些事有些路,得先走了才有方向。”
*
又是一周過去,初雪過後,天徹底冷了下來。
第二次見面,譚宇是帶著一輛小推車來見陸漁的。下午叄點正是犯困的時間,天氣又冷,這時候如果能喝上一杯熱騰騰的拿鐵,應該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陸漁就是開著她那輛法拉利來送咖啡外賣的。見到早早等在學校門口的譚宇,她熱情地招手。
天氣雖然冷,但譚宇被那笑容感染,一路暖到心裡。
“我買了咖啡和熱可可,比叫外賣快多了吧?”陸漁走在譚宇旁邊,“你一會兒回去的時候也拿幾杯,你們宿舍幾個人啊?”
“我們本科宿舍都是六個人一間。不過不用了吧陸漁。”
“你跟我客氣什麼,吳之語的朋友那不就是我的朋友!”
陸漁說著說著岔了個話題,“你說我是不是該給門衛大叔塞個紅包?我都來兩回了,門口都立了塊外來車輛勿入的牌子,真有這該規定嗎?這也太不方便了,我以後還得常來呢。”
譚宇笑著點頭:“真有這規定。是因為學校裡面車位不夠,要是外來車輛再停,那校內師生的車就沒地方停了。”
陸漁這才相信。
這回譚宇是幫陸漁把東西送到了宋習墨的實驗室,好巧不巧的是,宋習墨本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