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勢漸明 - 第25章挽留

陸漁很長的一席話,結論仍是要離婚。
宋習墨一言不發地聽完,很久之後才開口。他看著陸漁說:“只要不離婚,我可以做任何事。陸漁,對不起。”
她說的都對,他沒什麼好解釋的。
只是他並不贊同陸漁的說法。
她說自己離開一兩年或者叄四年就會回來,可這是她現在的想法。如果放在叄年前,放在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她究竟還會不會回來,很難說。
那時候的他感覺得到,陸漁很不適應。不適應身邊多了一個同床共枕的人,不適應住到一個陌生的新房子里,更不適應那種因為虧欠而妥協的生活。
那是一種妥協,宋習墨感覺得到。剛結婚的時候,他說什麼陸漁都點頭,甚至連他索求無度的求歡,她也沒說過一個不字。身體的極度愉悅之後,心裡卻是無盡的失落。為此他想了很多辦法,做出很多努力,才終於在她臉上看見真切的笑意。
可偏偏就在那個時候,郵件來了。
做出那些決定,甚至再次去找大哥幫忙的時候,宋習墨沒有半分猶豫。他只知道要快,慢一步,消息就封鎖不住了。如果陸漁離開,那會遇見什麼事?又會碰到什麼人?變數太多,他無法估量準確的結果。
可這些原因,對陸漁來說並不是合理的解釋,她不會理解和接受。
眼下這種情況,比起解釋,更需要的是其中一個人讓步,以避免更大的衝突。於是他繼續說:“包括你想出國,或者只想一個人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只要不離婚,只要你還回來——”
“宋習墨。”陸漁打斷他,“我不怪你,你也不用這樣。”
宋習墨頓住,眸中微動。
“因為你的確在我最難的時候幫過我,而且,那時只有你幫了我。這件事,我一輩子都記得,也會一直感謝你。”
“你隱瞞我的一切,往最好的方面想,我可以只當你是不想讓我離開,或許……是因為你真的很喜歡我,你只是用錯了方法。”
她望著宋習墨,“走到這一步,我也是有問題的。我……可能並不適合婚姻。”
“如果要我說實話,那我想告訴你,我不喜歡那種看著你很累,我卻幫不上忙的愧疚感。也不喜歡總是暗暗期待你晚上能回來陪我的期待感,我覺得,我已經逐漸變得不再是以前喜歡的那個自己了。”
“你就當我忘恩負義吧,依靠了你這麼久,現在不需要了,就把你推開。”
陸漁笑了笑,“我們好聚好散,將來再見……說不定還能做朋友。”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至少,不要讓我討厭你。”
最後的這句話,讓宋習墨心頭一顫。陸漁從來都是喜歡他的,喜歡他的臉也好,喜歡他的錢也罷,這都不重要,只要她喜歡就好。
可現在,她去意已決,如果強行挽留阻攔,就會變成她討厭的人。
陸漁的討厭是什麼樣?他曾見識過。不是欺負吵鬧,也不是惡意刁難,而是一種徹底的忽視和冷漠。對於她討厭的人,不管那個人有多優秀,她都不屑於多看一眼,更別提放在心上。
如果這樣,那她很快就能忘了他。因為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本來就不多。
是被她討厭著忘掉,還是保留一絲將來的可能?
此時容不得他猶豫考慮。陸漁眼中滿是堅定,她能先跟他私下談離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沒有發脾氣,儘管語氣哽咽,卻始終微笑地看著他,甚至還說:並不怪他。
宋習墨的視線,再次落在了桌上。
上一次做出強行挽留她的決定,最終換來了一紙離婚協議。
他不禁想,如果當初沒有隱瞞,那麼現在的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他們或許就不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陸漁看見他拿起筆,微微垂眸,心裡鬆了口氣。
*
宋予寒的電話打過來時,客廳里只剩宋習墨一個人。放在一邊的行李箱和原本站在他面前的人都已經不見了。
門關上多久,屋子裡就安靜了多久。
這個家裡只剩他和一份離婚協議。
電話響了兩遍,宋習墨才接起來。
宋予寒開門見山:“陸漁給我打電話,要求重新簽欠款合同,合約在你們離婚後生效,承諾半年內還清所有債務,你們什麼情況?”
電話那頭傳來機場廣播的聲音,這邊宋習墨平靜地說:“沒什麼,哥,你出差注意安全。”
說完不等宋予寒回答,宋習墨就掛斷了電話。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了兩下,發出嗡嗡的聲音,這是電量即將耗盡的提示。宋習墨看了眼,手機離那份離婚協議不遠,他沒有去拿。
這邊宋予寒看著掛斷的電話,眉頭緊擰,“小陳。”
旁邊穿著灰色外套的男人立刻應了聲,已經打開了手機備忘錄:“宋董。”
“查查這幾天陸漁跟誰,在哪裡見過面。”
“好的。”
“還有——”
此時登機廣播響起,打斷了宋予寒的話,他起身往外走,助理立刻跟上去。
“落地后叫瑞士那邊的負責人給我電話。”
“好的宋董。”
飛機很快起飛,目的地日本東京。
五個小時后落地,宋予寒剛上車就接到了來自瑞士的電話,那邊簡要地說了幾句,宋予寒嗯了一聲,掛斷了通話。
“宋董,昨晚陸漁小姐在萊佛士酒店見了吳之語小姐,還有——”助理頓了頓,有些遲疑地看了眼宋予寒,“還有之前陸氏的董事長助理鄭朝。”
見宋予寒沒說話,助理問:“需要通知您弟弟嗎?”
“不用。”
登機前宋習墨在電話里那個反應,估計是陸漁已經全部知道了。到頭來還是一樣的結果。這件事,宋予寒不會再管了。
“陸漁要重新簽債務合同,那就讓法務跟她的律師對接。”
“宋董,這樣一來債務就全部轉移到了陸漁小姐一個人身上,宋醫生會不會不同意?”
宋予寒嗤笑一聲,“他要是願意繼續當冤大頭,就隨便他。”
天不知是什麼時候黑了下來,房子里沒開燈,黑漆漆的。餐桌旁的簡易吧台上倒著很多空酒瓶。
啤酒白酒紅酒摻雜在一起,可以很快讓人不再清醒。
苦辣的酒和眩暈感帶來的麻木,短暫地隔絕了空虛和強烈的不適應。
宋習墨眸色深得嚇人,他盯著眼前唯一還好好放著的酒瓶,看不出情緒。這瓶酒出自法國羅曼尼·康帝酒園,是他偶然間看到的,儘管一瓶很貴,但他還是買了。
陸漁還捧著這瓶酒好一個端詳,知道價錢之後直咂舌,問他為什麼要買這麼貴的酒,都夠她買好幾個包了。
當時宋習墨有點失落。
因為他和陸漁第一次見面時,桌上就放著一模一樣的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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