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桐鎮。
徐丹穎升國中以前就在這兒長大,依山靠海,以及滿遍的桐花。
徐林昭是徐丹穎的nn,爺爺徐風在徐丹穎上大學那年病逝了,心臟衰竭,八十九歲,算得上是喜喪,可是徐丹穎還是好難過。
愛她的人,又走了一個。
徐丹穎下了車,司機大哥說她難得回來不跟她收錢,她也沒推託,轉而給了司機大哥一盒伴手禮。
聽見門口有動靜的大黑齜牙咧嘴的自後廚房跑出來吠叫幾聲,看清是徐丹穎後,尾巴立即搖成了螺旋狀。
徐丹穎摸摸牠的腦袋,「好久不見了。nn呢?」
眼前是一棟一層樓的矮房,石泥磚瓦,牆上有著年歲的裂痕,外頭安置著一個簡陋的洗手槽,連接山上流下來的清水。
徐林昭住的地方更加山上,附近只有零星的幾戶人家,剩下的都是草林樹間,平時遊客也不會來這裡,生活清幽安靜。
徐風去世後,徐明遠勸過她搬去台北一起住。
「你們一個一個都不在家,我去住那兒有意思嗎?我一個人在這生活了大半輩子,b去你們那兒更舒適。你們不用管我,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也不是去住你們那,就能活得比較久還健康。」
徐丹穎自小跟著徐林昭生活,知道她的性子,反而轉頭說服徐明遠。
都市雖繁華,卻也空洞。
徐明遠當時冷看她一眼,轉頭對徐林昭說:「媽,你要是改變主意隨時跟我說。」
之後,徐丹穎一有空就自己搭車回來陪她,徐林昭知道路途奔波,讓她久久來一次就好。她總說沒事,這裡才是個家。
她伸手去推門,餘暉落了滿屋,空氣漂浮著徐林昭長年用來肉腰的涼藥味,和熱騰騰的白米香。
儘管沒人在家,卻滿屋子溫馨。
徐丹穎放下行李,抱著野薑花往山裡走去。
冬日夜色降得快,徐丹穎最後在一片山林中找到那塊刻著名字的小石碑——溫桐。看似隨意的安放,卻是這座城鎮最後收起光的地方,她將手上的野薑花放好,雙手合十的站在她面前。
「媽。」
「對不起,中秋節時沒能來看你。」
她想了想:「我跟爸??還好。他一直都很努力工作,救了很多被疾病纏身的人,也讓我和nn過著無憂的生活。他改天就來看你了,你千萬別生他的氣。」
徐丹穎在石碑面前站了好一會兒,低下頭便看見程尋留的那塊紅印,她下意識的肉了幾下反而弄巧成拙,她得儘快和他切斷關係。
下山時,天色已經全黑了,鄉下人煙稀少,只有零星的燈火和長年失修的路燈,其餘全籠罩在一片暗色,著實嚇人,幸好有大黑作陪,牠走在前頭,像盡忠的領隊一路領著她回家。
到家時,屋內一片燈火通明,後院冒著白騰騰的煙。
大黑叫了幾聲,屋內馬上傳來徐林昭的聲音:「丹丹回來啦!」
徐丹穎展顏朝她老人家跑去,徐林昭彷佛看見了二十多歲穿著白裙的溫桐,b現在的徐丹穎大了幾歲,氣質乾凈的像是盛放的桐花。
當時第一次見她,徐林昭就誇她:「溫桐,你爸媽這名字取得真好。」
「nn!」
「累不累啊?」
「不會,我喜歡坐車。」
徐林昭笑了一聲,說她傻。
她八十多了,除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老毛病,面目倒是神采奕奕,這是徐丹穎佩服的地方,她偶爾在徐林昭拍背哄她睡時有感而發,「希望我老了也跟你一樣有活力。」
「我們徐家啊,各個基因好,身強t壯,你看你爺爺不也活到快九十了嗎?你是徐家人一定也能長命百歲。」
但溫桐不是。
「嗯。」
徐林昭見她隻身回來,默默嘆了口氣,見孫女笑yy地也不想破壞氣氛,抬手拍她肩,「nn可是從早上就燉了j等你回來,還煮了你最愛的鮮魚湯。開飯吧,涼了就不好。」
當晚,徐丹穎吃了兩碗飯,飯後徐林昭還切了蘋果,她肚皮都圓了。
山上偏冷,徐林昭在客廳的壁爐放了木材添暖,徐丹穎懶洋洋的趴在地毯上玩拼圖,而大黑就在一旁搗亂,滿屋子笑鬧。
在山上這幾天,徐丹穎睡得很好,沒做什麽惡夢。清晨就陪著徐林昭去她的農田幫忙,下午祖孫就一起睡回籠覺,日子太愜意了,讓徐丹穎完全不想回學校。
回校當天,徐丹穎也是清晨就醒,嚷著不想回學校,徐林昭笑她孩子氣,說歸說,她還是老實地收行李,期盼寒假快點來。
搭車的前幾個小時,徐丹穎的例行公事還有一項——替大黑洗澡。
徐林昭終究是上了年紀,沒有力氣追著大黑洗澡,都是徐丹穎代勞。
大黑是一隻黑長毛土狗,t型幾乎和黃金獵犬一般大,還聰明,知道徐丹穎走之前一定會壓著牠洗澡,當天就躲得不見縱影,徐丹穎花了半小時才逮住牠。
她一邊柔聲安撫,一邊用雙腿夾住牠的身不讓牠跑,徐丹穎特地挑了陽光處才在牠身上倒了一勺涼水,大黑掙扎了幾下。「洗了澡,身體乾凈了才有女生喜歡啊。你不是喜歡上面那戶人家的小白狗,你這麽臭,人家肯定不理你。」
同時,徐林昭從屋內拿著她響個不停的手機走了出來。「丹啊,你的手機響了。」
徐丹穎皺眉,平時除了程恩渝沒人會打給她,不過這一大清早那夜貓子估計才剛睡去沒多久,她擔心發生什麽事,連忙接過手機。
「喂?怎麽了嗎?」她沒轉換哄著大黑的口吻,柔聲帶笑,單手持著手機,另一手搓著大黑的毛,習以為常的問:「這麽早,是不是還沒睡?」
見對方遲遲沒說話,她打趣:「還是我不在,想我了?」
話筒傳來哼笑聲,「想,想得一夜都沒睡。」
「??」
徐丹穎愣眼,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
「把我當誰了?」
微揚的聲調,像極了前幾日他在耳鬢的廝磨,她腦袋轉不過來,更沒預料到程尋會打電話來,思索著要用什麽說詞時,一抹濕潤忽然攀上她的指尖,大黑舔著她指尖上的冰水。
徐丹穎反射x的抽手,「別舔啊??」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更沉,嗓子含著煙霧,「現在跟誰在一起?」
徐丹穎左右為難時,腳下的力道也鬆了,大黑藉機逃走。
「喂!你別跑啊??」
女人透著電話的微弱氣息和嬌喊讓程尋心猿意馬,他在實驗室練了一夜的縫合,幾近偏執的將每個繩結的距離算得精準,精神基本上已經透支,然而躺在床上卻沒能睡著,恍惚間想起那個女人說了今天要回來。
他對感興趣的事物向來有耐心,好b醫學,他熱愛人t的一切,享受利刃劃開皮肉的過程,摘取器官,清除腫瘤,他會將人的內部整治乾凈,留給病人一個完好無缺的身體。
聽起來志向遠大,周敘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程尋還未回話,徐丹穎著急開口,「我現在有點忙,晚點打給你。」她怕大黑跑去山上藏起來,她沒這麽多時間去抓牠,直接掛上電話。
嘟嘟聲鑽進程尋的耳膜,他沒立刻拿下耳邊的手機,低頭玩了幾下打火機蓋,鏗鏘的金屬聲,混合著那女人在別人身下浪叫的模樣,他隨手將手上的東西扔向牆。
伴隨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