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距離長街鬧市不算太遠,常青擔心陸菀外出會被人認出來,出門時故意給她帶上了帷帽。
及腰的月白帷紗半遮半掩,絲毫遮不住她曼妙的身軀,走路時帷紗被風吹開,陸菀將帷紗掀開,轉過身露出姣好的面容,指使常青說道:“我要吃糖糕,幫我買。”
常青抱著劍站在街上,路人一看他的氣勢就不敢惹。
他身上雖然備有銀錢,但被陸菀這麼頤和氣使,心裡的感受十分怪異。
路邊攤子上的油鍋翻滾著剛炸好的糖糕,他掏出錢袋,讓老闆替陸菀拿了兩個,“剛出鍋還很燙,陸姑娘小心一點。”
陸菀摸了一下,瑟縮收回手。
“你先替我拿著,涼了再吃。”她扭頭繼續去閑逛了。
常青愣怔地望著她的背影,剛才掌心被她柔軟指腹觸及過的地方,卻比剛炸出油鍋的糖糕還要更燙。
陸菀比起上回在花燈會上更加自由洒脫,對什麼都好奇,都想看一看。
今日是上香的日子,城門大開,許多的官宦貴眷和平民百姓紛紛結伴出城,前往城外寺廟燒香祈福。
陸菀指著她們問:“她們是出城上香嗎?”
常青回答:“眼下世子不在身邊,你出不去,我也不會帶你出去。”
陸菀注意到,他說的是她出不去。
可她想逃出去,她還有家人,不想留在這個令她失去了所有尊嚴的繁華京都。
常青凝視著她一無所知的模樣,低頭將糖糕塞到她手裡,遲疑著要不要告訴她一些事情。
他該怎麼說呢?
他並非沒有細想過關於陸菀的抉擇。她看上去就不想是一個耽於情愛的軟弱之人,能得到堂堂國公府世子青睞,城中多少女人羨慕這樣的好事。
她卻跟李霄私下往來,應該不會圖什麼名分和富貴。
“陸姑娘,你知道沒入賤籍的人,除了得到官府特許的批文,不僅不能私自逃離京都,連婚嫁之事都沒有自由,根本無法上籍造冊。”
“什麼意思?”
買來的糖糕已經開始涼了,陸菀捧在手裡,被常青勾起來好奇心,一點兒提不起食慾,“我為什麼出不去京都?”
“我想告訴陸姑娘,世子並未幫你贖回身契。”常青看著她,見她帷帽下低著頭,不知會是何等神情。
陸菀頭一次被人兜頭澆了一身涼。
徐成瑾帶她離開花想樓,但沒有幫她贖身,為什麼?
常青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下一刻便道:“倘若你在意名分,總歸要跟世子好好談一談,讓他幫你贖回身契。否則的話,你不能跟正常人那樣生活。等世子迎娶了世子妃以後,你還只是一介奴僕,遇上世子妃要是個拈酸吃醋的性子,甚至可以隨意打死你。”
賤籍奴僕,在高高在上的貴人眼裡就是地上的草芥。
常青告訴她,很快徐成瑾就會迎娶李氏嫡房所出的小姐,因為是皇權勢力與士族之間的聯姻,連朝堂上的皇帝都對這樁婚事尤為看重。
所以,李珣那晚才會叫走徐成瑾,叫他拋下陸菀一走了之。
至於徐成瑾主動將她帶離花想樓,或許是想長長久久跟她在一起。
但拿不回賣身契,徐成瑾又要再娶正頭的世子妃,對陸菀來說,便是擁有他再多的難捨難分也是無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