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君生不好意思的笑了,在招娣眼裡,這一笑彷彿是一道陽光,天地間一切陰霾悲切都被這笑容滌盪的乾乾淨淨,只留下無限的安心和溫柔。
招娣也笑了,眼裡盈盈有光。
“君公子,不嫌棄的話,讓我下廚一試如何?”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
招娣再次不爭氣的臉紅的要滴血。
自己這是怎麽了?她跟君生不過是今天早上才互相認識的,完全不了解對方,自己卻突然生出了要照顧他的念頭,想讓他一直都這麽溫暖。
“那個,君公子是我糊塗了我不是說你做的不好吃也不是說我做的就很好吃我沒有惡意的就這麽一不小心說出這種失禮的話來真的很抱歉君公子你不要在意我……” “招娣姑娘,你慢點,我知道你沒有惡意。
”君生打斷她,怕再讓她這麽不加標點的說下去說的斷氣。
招娣狠喘一口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一口氣說了那麽多。
“招娣姑娘,我還真想試試你的手藝。
” “咦?”招娣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我家裡只有米和幾樣簡單的菜。
” 招娣隨他走進廚房,發現廚房打理的很乾凈,食材雖然少了些,量倒充足,各色調料也齊全。
君生幫她生了火,她淘了米,放進君生準備好的乾淨鍋子里,加入適量的水,掃了一眼灶台上的東西,在一個碗里拿出一點肉來,想了想便喜笑顏開拿了菜刀開始切肉。
君生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她,只見她麻利的把肉片成薄片,又洗了幾棵生菜,切了些薑末蔥花,等到水滾開,拿勺子攪了攪,覺得米煮的差不多了,下肉片繼續煮,隨後撒了些鹽下去,嘗了嘗,又加了些糖。
等粥再滾開,放入生菜薑末,稍微滾一陣,就招呼君生把火熄了,鍋端下來。
招娣盛了兩碗粥出來,每碗面上點了幾滴香油,撒上一把蔥花,又加了些胡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君生,把勺子塞進他手裡,說: “君公子,我的手藝就這樣了,你嘗嘗?” 君生回過神來,嘗了一口,招娣在一邊專註的看著他,惴惴不安的問他: “怎樣?” “很好。
” 招娣於是笑開來,君生看著她也笑。
兩人飽餐一頓,君生攬下了刷鍋洗碗的活,招娣又開始煩惱自己的去處的問題。
現在她想用人類的身份生活,可是她一沒錢,二沒住處,連吃穿都成問題,又沒有謀生的技能,想活下去該有多難她沒法想象。
再望一眼認真洗碗的君生,不知道為什麽,招娣想留在他身邊,可是他看起來是個很正經的人,怎麽會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只是不試一下不甘心吶。
招娣小心的開口 “君公子,我……你能不能收留我?” 君生訝異的抬頭,手抖了抖,看著規規矩矩站在廚房門口的招娣,她臉上帶著期盼和不安,明明是幼稚的小女孩的樣子,眼神卻好像已經經歷了很多。
招娣定定的看著君生的臉,心裡想著要是看出一絲的厭煩,她馬上就離開,回去變回原形繼續過自己等著天劫的日子。
至於會不會難過傷心,以後再說吧。
君生停了手上的活,第一次沒有顧得上禮法仔細的看著招娣。
她無意識的絞著自己的衣角,細瘦的手指因為用力泛著青白,臉白的透明,緊緊抿著嘴唇,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神色有些灰敗,又夾雜著幾許期待,看上去有些可憐,眉眼裡含著的倔強越發的讓人心生感慨。
“招娣姑娘,我家裡有空房間,只是你一個姑娘家,還未出閣就與一個單身男子住在一起,壞了你的清譽就是我的罪過了。
” 招娣本來見他半天不說話已經準備放棄了,聽了他這一番話急急說道: “君公子,你答應我了?”言語間眼睛閃閃發光。
君生有點無奈的扶了一下額頭,這個姑娘的重點為什麽跟他的不同呢。
“招娣姑娘,我的意思是,你的清譽……” “清譽?那是啥?”招娣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問 “……你是個單身的女兒家,跟我這個單身男子住在一起,怕是有人說你不正經,壞了你的名聲。
” “單身的女兒家跟單身的男人住在一個院里就不正經麽?”招娣消化了一下,估摸著這個“不正經”應該跟狐媚是差不多的意思,便笑的更燦爛了,自己本來就是狐狸,還怕人說她不狐媚呢,沒的壞了狐妖的傳統。
“君公子,就說我是你遠房妹子,來投靠你一陣子可以吧?” 招娣笑眯眯的望著君生好看的臉,君生突然覺得很脫力。
幾日後,周圍街坊鄰居都知道了本來獨自一人住在一個院子里的君生君公子家裡來了一個遠房表妹,大家雖然有些奇怪,但看著君生一成不變的穩重的臉和一團孩氣的招娣,倒也沒什麽不妥。
也有好事人想法子打探看招娣是不是君生的相好,借著表妹的名頭住在家裡好方便倆人卿卿我我,君生只當不知道,招娣真把君生當哥哥,任旁人怎麽套話都沒套出個所以然來,漸漸的本來就稀薄的流言沒幾天就散了,相比之下,鎮上郎中要納小被大房打出門去,李老爺家的二公子又惹上一身賭債被人打了一頓,這樣的事顯然有更大的吸引力。
招娣住進來才知道,君生是鎮上一所私塾的教書先生,今年已經二十八,十三年前隨父母搬來望水鎮,七年前年前母親一病不起,幾個月後撒手人寰。
過了不到一年,父親也跟著去了,剩下君生一人。
好在君生當了教書先生,望水鎮頗重視教育,他一個人一個月吃穿倒是不愁,幾年下來很是攢下些銀子。
招娣想著,自己還是比君生幸福多了,自己有父母,還有一大堆姐妹,雖然從小到大沒感受過被當成掌上明珠的滋味,生活在父母身邊還是安寧的。
有時候又替君生慶幸,幸好他父母去世時他已經能當事,不是幾歲的孩童。
住進來第一天招娣就跟君生表示,他的一日三餐洗衣打掃她全包了,君生覺得過意不去,怎奈招娣軟磨硬泡,說自己是房客不交房租已經罪大惡極再白吃白住不是要天怒人怨,又說既然自己是他的妹子就要照顧哥哥,君生被她說的頭暈腦花,只得應了,招娣便笑的眼彎起來,樂顛顛的做飯去了。
那天下午君生從學堂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布包。
招娣在院門口,看著長身玉立的人緩緩走來,有一瞬間的恍惚。
“君生哥哥,你拿的是什麽?”招娣迎上去好奇的問。
君生含笑拍了拍她的頭,兩人一起進了書房。
“招娣,這是給你的,打開看看。
“ 招娣奇怪的瞄了君生一眼,解開布包,看到一疊衣服和兩雙繡鞋。
“你不能總是穿男人的衣服,小姑娘要有個小姑娘的樣子。
”君生放下書箱笑道。
招娣只是看著他傻笑,心裡被裝的滿滿的,漲的好像要滿出來,酸酸的。
包里的衣服有兩套,一套是藕色的裙子,領口綉著小花,綿延到裙角;另一套是淺藍色棉布家常衣服,沒有那麽繁複,在家裡做事時穿正好。
兩雙繡鞋花樣差不多,但是柔軟舒適,只是有些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