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絨鎖 - 別玩

傅城匆匆看英賢一眼,轉身向里昂走去。他先按住里昂的腳,確保他不會因為疲憊而亂晃,然後打開手機照亮里昂腳下觀察。
“是嗎?”里昂問。
“嗯。”
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被現實澆滅,里昂心如死灰,平靜地說:“傅,你帶著蔣走吧,我腿已經開始發麻了。”他們的團隊里沒有拆彈專家,只能向維和部隊借人,就算維和部隊願意借,他也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傅城只說:“我再看一下。”
他用嘴叼住手機,雙手一點一點挖開周圍的土,然後匍匐在地仔細觀察。
里昂:“別看了,傅,我心裡有數。這種炸彈離腳就炸,最多能有一秒延遲,一秒鐘還不夠我邁開腿的,跑不掉。”
“別管了,咱們又不是戰友,只是合夥賺錢而已,沒必要。”
傅城沒回答,繼續小心翼翼挖土,額上凝出豆大汗珠,沿著眉毛流進眼睛。
里昂驀地暴怒:“傅!別傻了,趕快給我滾!
“再不走我們就要一起死在這了!”
傅城依舊不吭聲,直到整顆炸彈露出地面才停手。他先按住里昂的腳,幫他保持穩定,之後才抬手擦掉睫毛上的汗:“一秒鐘延遲足夠了,你把手給我,我拉你,到時候你順著我手的方向用力跳撲。這東西爆炸範圍只有叄米左右,只要我們配合得當,最多腿受點傷。”
“一秒鐘是理論值!實際可能只有半秒甚至更短。這是土炸彈!沒有標準!”
傅城:“也有可能是兩秒。”
里昂瞠目:“你要賭運氣?你是不是瘋了?”
“可能吧,你最好別和一個瘋子爭辯。”
傅城抬眼看英賢,摸出自己的定位器扔給她:“英賢,拿著這個往後退,離遠一點。戴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很快就到。”
“傅城?”英賢心驚,“你要做什麼?”
其實她都聽見了,只是不敢相信他真要這麼做。
“英賢,聽話,往後退。”他的語氣格外溫柔,“里昂的腳在抖,越拖越危險。”
她不退到安全區,他不敢鬆手。
英賢咬咬牙,轉身快跑出十幾步,遙遙回望他們。
樹影重重,再加上暮色慘淡,她看不太真切。一切彷彿電影中的慢鏡頭,傅城直起身,走出一米距離,伸出手。里昂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住他。
她聽見他的聲音喊倒計時:叄,二,一,跳!
那一瞬間,英賢本能地閉緊眼睛,血管突突狂跳,心臟幾乎麻痹,她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很久以後,英賢才意識到轟鳴遲遲沒有來到。
里昂的笑聲最先劃破暮色:“啞彈,竟然是啞彈!”他吹聲口哨,仰躺在地暢快高喊:“Today is my day!My day!(今天我最大!我!)”
瞥見英賢向他們走來,他跳起來手舞足蹈:“蔣,你看見了嗎,啞彈,不會炸的啞彈!”說著不忘拉起傅城,一巴掌拍上他肩膀,“傅,謝謝,雖然你救了我,但我還是得說,你他媽就是個瘋子。蔣,你說是不是?”如果不是啞彈,就現在這個距離,兩人的腳肯定保不住了。
“是。”英賢冷冰冰應。
里昂怔愣,半個笑容凝在臉上。
英賢看也不看他,盯住傅城滿是灰塵砂礫的臉,用中文質問:“這就是你選擇的生活?拿錢賣命,隨便死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死了也沒人記得?”
這次是運氣,那麼下次呢?好運會一直眷顧他嗎?
像他這種人,當了雇傭兵還放不下該死的榮譽紀律、誰都想救的人,早晚死在這裡,早晚!
傅城看她許久,目光並不銳利,可深沉又直白:“你在乎嗎?”
里昂聽不懂他們說什麼,見英賢臉色愈白愈冷,輕聲詢問:“嘿,蔣,你怎麼了?我們都沒事,你不高興嗎?”
高興嗎?當然高興啊,見到他們沒事,她像個傻子似的笑出聲。可是喜悅之後,她感到難以言喻的憤怒,一團火從心口直接燒到腦門,像沉睡許久的火山猝不及防爆發。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竟是氣了這樣久,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醞怒。
他怎麼能在這種地方,怎麼能和傑克森那樣的人待在一起?
他不是傲得很嗎,不是拿了她的錢都覺得恥辱嗎,為什麼來做拿錢賣命的雇傭兵?
情緒倏而爆發,英賢撲到傅城身上發狠地咬,吞了一嘴血也不在乎。
傅城沒有防備,被她撞得踉蹌兩步。
她用了狠勁,牙齒深深刺入皮膚,彷彿恨不能撕下他的肉。
傅城只在最初悶哼一聲,之後便默不作聲地任她咬。
肩上刺痛,心卻是暖的。
她並非完全不在乎的,是嗎?
英賢用力到牙齒泛酸,酸意一路蔓延到眼眶,凝出水汽。視線漸漸模糊,她終於鬆開嘴,用沾滿血的唇吻他。
舌尖頂開唇縫,帶著憤恨之意闖進去,勾住他的舌頭野蠻糾纏。
或許是被血腥氣刺激,又或許是被她傳染,傅城也急切起來,抱起她激烈回吻。
嘴唇碾壓嘴唇,唾液混合唾液,直至嘗到些許苦澀鹹味,傅城恍然意識到什麼,緩緩放開她。
那雙鮮少流露出真實情緒的眸子已然蓄滿淚水。
她哭了?
他的目光太濃烈,英賢難堪,低下頭欲躲,被他捧住臉頰,指腹輕輕擦過睫毛。
胸腔酸脹至極,英賢無力抵抗,放棄地闔上雙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抱他呢喃:“剛才我真的以為你會死,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傅城僵住,過了一會,試著笑卻沒笑出來。
“英賢,別玩我。”他的聲音沉且痛:“是你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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