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舞 - 第320節

“死在降界里。
我在屍體邊待了很長的時間,想著他會不會醒過來,但就是沒有。
他們砍了他的右臂,血跡從主屋流到陳屍處,那種出血量沒人能活。
” “誰王的?”還是滿霜的聲音。
“很多人。
” 鹿希色語調平靜,將降界的始末娓娓道來。
嚴格說來,她沒能親睹應風色死亡的經過,應風色很好奇她是怎麼知道的,又如何能跳過那些不可告人的關鍵,合理地告知三姝。
誰知鹿希色什麼都沒跳過。
她說了自己是水豕的內應,而水豕的真實身份是奇宮長老冰無葉,是冰無葉透露殺應風色的主謀是龍方颶色,其他同謀的名單則是她自何潮色和平無碧口中拷掠而來。
她在平無碧面前活剮了何潮色,屁滾尿流的平小師叔什麼都招了。
先前她已從何潮色處得到一份口供——連少年其實是何汐色,在第三輪后頂替慘死的兄長身份都已招供——兩相對照沒有出入,終於確認真相。
“……我們為何要相信你?”言滿霜森然道:“最好的情況就是你所言屬實,那你依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叛徒。
” “在這裡。
”鹿希色似乎指著一處,他依稀聽見“唰!”的披髮細響。
“控制你們立時昏厥、決計無法反抗的機關,就是埋在頸椎里的兩枚細小金屬片。
不取出來,恁你武功再高,召羊令前也只能引頸就戮。
你在降界默默忍耐,就是為了查出這個關鍵,對罷?”言滿霜默不作聲。
鹿希色續道:“我依約放走了平無碧,現在龍方颶色怕已知曉,我打算向他復仇,很快就會朝這裡來。
” 這道理很容易明白。
鹿希色是應風色的女人,為聚集力量復仇,必定與應風色的其他女人聯手。
龍方颶色就算不欲與無乘庵為敵,也已沒有選擇,先下手為強毋寧才是明智之舉。
除一處極不自然,鹿希色的做法似乎入情入理。
“你放走平無碧。
”言滿霜沉道:“敵明我暗,復仇更易成功。
除非你不在乎成功與否,只想把我們拖下水,一起對付龍方颶色,才斷了我們的後路,非得除掉龍方不可。
” 鹿希色沒有接話。
儲之沁忽道:“你……你為什麼這樣笑?為……為什麼不辯駁?他死了,你不想替他報仇么?他那麼喜歡你,偏偏選了你,他……最喜歡你了啊!”說到後來隱帶哭腔,除了心痛,更不明白女郎何以如此冷漠。
“我不想報仇,只想脫身。
”鹿希色靜靜道:“他是你頭一個男人,興許於你充滿意義,但我對疼一回就沒了的貞操之類毫無興趣,更想遠走高飛,擺脫降界的那幫惡棍。
這件事我一個人辦不到。
” “擺脫?談何容易!”言滿霜冷冷介面,與其說是質問,更像反駁:“龍大方不過是馬前卒,殺了一個,羽羊神隨手便能生出更多的替代——” “殺光所有人。
四名羽羊神、龍方……把他們通通殺掉,一切就結束了。
” 鹿希色平靜地、條理分明地,說了一個極其瘋狂的計劃,彷彿所有細節在她腦袋裡已順過千百遍——應風色隔牆聽得冷汗直流,思路竟追之不上,只覺無比陌生。
女郎所言漏洞百出,細思又似乎不是全無機會,不由得越想越深……直到餘光里黑影微晃,窸窣有聲,這才驚覺房內竟還有別人!那人不知何時已來到應風色背後,俯近一陣乳香溫□,難掩躍躍,壓低嗓音:“你……在這兒做甚?要捉迷藏的話,帶上我可好?” (第土二卷完) 第九七折·視胡若血·小閣藏春2021年4月2日應風色一驚而起,忽想起在何處嗅過這股馥郁的乳香溫□——他的鼻子比狗還靈,未料換到韓雪色身上這長處仍在,暗室中毋須回身,識人直若親睹。
(是……陸師叔!)他早該想到。
洛雪晴說“就近照顧母親”,此屋寬敞舒適,以屏風分隔兩床,看來便是她母女倆搬入后所居。
應風色曾於江沄村的分茶鋪子與陸筠曼對坐同食,記住了她那自捂熱的懷襟里透出的、甜潤的肌膚香氣。
霍然回首,見陸筠曼披了件似裲襠非裲襠、似半臂非半臂,長不及腰、翻領開襟,兩隻窄袖飄在肩后的鵝黃短衫,底下是一色的綠沉訶子百褶裙,更襯得雪肌瑩白。
蓬鬆的墜馬髻稍嫌凌亂,滿是小寐忽醒的誘人風情;與披衫近色的緗黃軟緞靴擱在床邊,一立一倒,應風色瞥見兩隻白羅襪褪於地面,進屋時忙著調節心搏未曾細察,否則早該發現榻里酣睡的美婦,然已是悔之不及。
陸筠曼的心智退化到與女童相若,當他是來玩捉迷藏的,畢竟不是真傻,見男兒起身後高自己一個頭不止,阻影中瞧不清五官形容,本能害怕起來,眼看要喊叫出聲。
應風色伸手去摀她的嘴,豈料陸筠曼鶴頸般的藕臂連圈帶轉,也沒看清是怎麼弄的,信手將青年臂膀帶偏,還差點扭了腕子。
應風色左手閃電穿出,仍對準婦人咽喉,占機迅猛,后發先至,堪稱轉劣為優的一手。
陸筠曼的柔荑在身前亂舞,幼童打鬧般與男兒相互推搡,模樣雖可笑,應風色卻半點也笑不出。
任憑他攻勢如何連綿不絕,陸筠曼總能將扠來的巨靈掌撥開,看似不住倒退,卻非應風色所致。
真要說起來,是她臂間隱有股黏勁,扯得青年隨之而動,越絞越深,終至不可自拔。
她倒退時無有風聲,儘管襟袖飄飛如蝶,披著的鵝黃裲襠卻不掉落,像黏上了香肩也似,應風色終於明白是自己著了道兒。
小閣藏春手。
陸筠曼便得了失心瘋,也是他的師叔輩,造詣就擺在那兒,水月停軒最負盛名的擒拿手法在她使來,絕非江露橙之流可比;一時託大,應風色悔得腸子都青了。
所幸她出手全憑本能,錯過無數易守為攻的好機會,否則隨便逮著哪個空隙一吐勁,以韓雪色的修為是絕難抵擋。
縱使房間寬敞,美婦很快退到了頭,膝彎碰著床沿,“哎呀!”驚呼仰倒,纏圍甚緊的纖腰一擰,彈性勝似柳條,趴跌在凌亂床鋪上,臀股撅起,綳得綠沉緞裙渾圓滑亮,在幽藍昧光里閃著淡紫色的暈朧,宛若另一枚月盤。
應風色見她雪足赤裸,誘人體態加上手忙腳亂的笨拙,朝背心點落的右手略一遲疑,按上婦人的大腿,隔裙仍覺肌束繃緊,肌膚比絲緞更滑,急吞饞涎,啞道:“師叔……”寒光一閃,削落青年額前發毛,銳芒倏至! 他甚至沒聽見拔劍的聲音。
若是在原本的身軀,忒短的時間內不及運功,便避過眉心要害,無論扎中頭面哪處,就是當場橫死或拖著死的區別。
毛族的身體素質在此時發揮作用,明明身無內力,韓雪色偉岸的身軀卻能在動念之前,以驚人的速度和柔軟度後仰,彷彿攔腰對摺。
應風色腦門擦過地面,大腿腰際熱辣辣一痛,已遭鋒刃划傷;連滾數匝一撐而起,冷鋼寒銳又挾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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