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白襯衫、黑大衣、外貌高?俊俏的金髮少年將校園所在的區域繞過一圈后,返回學校大門口。摸入西裝褲口袋,取出一台陳舊手機,按下備註「孫先生」的號碼,撥打電話。
「孫先生,我徹底調查過了。這兩個月,附近和校園內皆無人離奇失蹤,也沒有食人獸襲擊人的消息,不太像食人獸定居七個月的地方會發生的事,因此研判是偵測器出問題。我要把它拿回總部去修理,麻煩開輛車來載我,這地方一個小時才一班公車,搭大眾運輸不方便。」
電話另一頭傳來低沉的男聲:「偵測器不可能會壞。」充滿著不可違逆的氣勢。「你繼續駐守那裡,下個月的生活費我會轉給你,仔細調查,不要漏掉任何蛛絲馬跡。」
少年感到晴天霹靂,「孫先生,我已經在這窮鄉僻壤蹲兩個月了。」
「兩個月怎麼了嗎?沒把人抓出來,二十個月也繼續蹲。」
少年小聲訴苦:「但繼續在待在這鬼地方我會瘋掉,這裡連好市多都沒有……」
被孫先生打斷。
「出任務逛好市多?你上次捅出那婁子,沒叫你去山上已經是同情你。我待會要去開會,若是任務失敗,你明白會面臨什麼樣的懲處。好自為之,別白白浪費這將功贖罪的機會。」
語罷,孫先生掛斷電話。
被一聲「嘟」剝奪抱怨權利的少年,登時滿腹怨氣,大罵:「沒良心的老東西,這裡一根食人獸的毛都沒有,是要老子贖什麼罪啊?」
他用力踹一腳花圃的紅磚,肩膀忽被拍兩下,回過頭,一名頭上戴發捲的女學生正滿臉紅暈,拿著手機,害臊地將手揹身後。
「同學,我覺得你長的很好看,能和你要ig嗎?」
看到那發捲,少年心情更糟糕了。自從他嘴砲學姐戴那東西出門很可笑、被一群前輩集體羞辱「空有一張帥臉,不尊重女性」后,他就對這東西恨之入骨,這什麼鬼流行?要不乾脆戴浴帽出門?
他用殺氣騰騰的眼神斜睨那女同學。
「沒看到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嗎?滾。」
「對、對不起。」
女學生嚇得跑回友人身邊,友人笑到眼角滲淚,被女學生罵冷血。
少年又踢紅磚一腳,手插口袋,氣憤走人,想回宿舍睡一覺再說,看見一名婦人牽著隻黑色台灣犬經過。
那狗鼻子貼在地面嗅,拉著主人來到角落,花圃邊有塊肥豬肉,不知是哪個嘴巴破洞的傢伙掉的。那黑狗看見,張開狗嘴咬去。
「黑暗騎士,不要亂吃地上的東西。」
婦人拚命拉扯韁繩,阻止狗吃下那塊肉。
少年高冷地斜視一人一犬。
那隻狗叫「黑暗騎士」?
太、太帥了吧!
但「黑暗騎士」不遵從主人指示,將地上的肥豬肉咬入口中,不久,觸電似的開始抽動,癱倒在地口吐白沫。
「黑暗騎士,黑暗騎士!你怎麼了?」
婦人用力搖晃愛犬,黑暗騎士卻沒有反應。婦人慌張將黑暗騎士抱起,張望四周。
少年被這一幕嚇到,發現附近沒人,深怕被當成兇手或叫去幫忙,趕緊跳上一旁的youbike落跑。
快速踩踏板的路上,他心中十分悲痛。
黑暗騎士被敵軍暗算了。
但他怕狗,沒辦法救牠。
回宿舍,他惋惜地躺在床上緬懷牠,猛地靈光一閃。
暗算黑暗騎士的方法,似乎可以運用在他的獵捕食人獸計畫上。
若方法可行,他只需躺在宿舍,食人獸便會自動上鉤。
他從床上坐起,忽然覺得自己是世上最聰明之人。
黑暗騎士,請你不要感到悲傷,你的壯烈犧牲,將會為世界帶來幫助。
少年不走梯子,直接跳下床,發出巨大聲響。在室友的的異樣目光下,拿出快煮鍋及調味料,開始製作詭異的料理。
室友跑出房間,撥電話和舍監求救。
「舍監,我能不能換宿舍?我的新室友怪到有點驚悚,他剛剛還在拿美工刀切自己的肉。」
可惜被舍監無情拒絕:「不方便。」
方毅所屬的排球隊晉級全國賽,比賽將辦在高雄某間大學的排球場,至少會南下住宿兩天一夜。但第一場的對手並非強敵,隊員們都有心理準備可能會住更久,於是比賽前夕,方毅帶菜刀和大保鮮盒去學校,暫時收在抽屜中,等待那貪吃的學弟來找他。
放學時間,兩人一如往常地前往舊科館——自從發生那場驚魂的突發事件,兩人不敢再使用圖書館三樓,轉移陣地至幾乎成廢棄狀的舊科學館地下室。那裡灰塵多,方毅原欲拒絕,但周予銘當天就拿著掃具及抹布將地下室打掃的一塵不染,方毅被他對吃的執著感動,接納這個新據點。
尚未抵達用餐區,周予銘的下巴已經沾滿黏呼呼的口水。方毅嚴重懷疑這傢伙言詞造假,不相信認識他以前的那半年,他能把持著不吃肉。否則這連一天不吃他都按捺不住的人,那半年豈不是得綁著自己?
抵達地下室,方毅自動解扣上衣,最近密集練球,他要求周予銘別吃自己手。
反向跨坐在木頭課椅上,將手垂在椅背,讓那黑東西掛在他背上啃食。
那黑東西發出「姆啊姆啊」的咀嚼聲,爪子將他明天重要的雙臂按出紅痕。他不悅地打走他的手,那東西又攀上。知進食中周予銘不怕痛,於是他不停打他,直到他改抓腰部。
吃飽后,周予銘心滿意足坐在地面,見方毅沒有如常立刻穿上衣服,提醒:「學長可以穿衣服了,我吃飽了。」
「不,我書包里有菜刀和保鮮盒,你切幾塊肉走,帶回家冰冷凍。」
「要做什麼?」
「我明天會開始請公假去比賽,可能下禮拜一前都不會回來,所以讓你先儲備糧食。」方毅想到過去保存食品的經驗,又補充:「不能用咬的,沾過口水容易壞。」
周予銘像被宣告一年不準吃麥當勞兒童餐的小孩,震驚失落地瞪大雙眼。
「……這麼久?」
「一個禮拜而已還好吧?又不是叫你禁食。」
「可是,新鮮的學長比較好吃。」
這話方毅聽在耳里覺得怪怪的。
「不管,你帶回家冰冷凍,退冰也能吃。」
說著,拿出書包的菜刀切下一塊腰側肉,放入保鮮盒。
「拿去,自己用。」
周予銘撇嘴不動,在方毅的多次催促下,滿不情願地挖肉。
「那學長今天割了這麼多肉,晚餐要吃什麼?」周予銘的語氣透漏出他悶悶不樂。
「看你帶多少錢。」
「嗯……二九九吃到飽可以嗎?」
方毅笑了。「滿會算的嘛,知道這種時候吃吃到飽最划算。」
「有間我以前覺得便宜又好吃的吃到飽,想帶學長去吃吃看。」
「好。」
周予銘舔一口從方毅身上滑落的血液,又割一塊大肉。
「學長的肉越來越冰了。」
「我很冷。」
「我快好了。」
「慢慢來就好,小心手。」
結束后,周予銘將刀子擦乾凈還給方毅,方毅穿上制服,想著之後冬天,一定要再換個更溫暖的地方餵周予銘。
背起書包,轉過頭,看見周予銘的斜背包鼓得扣不起來。
方毅目瞪口呆。
「割那麼多是要過年嗎?還直接用書包裝,臟死了。」
「因為孤單的時候就會想吃更多東西。」
「那你不要讓路人看到,等等人家報警。」
「好。」
於是周予銘乖乖將一塊肉塞入口中,讓書包勉強能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