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傑老長一段時間不理柒枝,想來少女皮薄,自尊也敏感,實在是當眾出醜難以下台。鳳傑是她難得的交心朋友,柒枝想把她哄回來,奈何前頭為了流民捐款捐物,為了引段娘赴約,更是把匣中最貴重的幾件寶貝奉送出去,如今囊中羞澀無法進一步表示。
片刻后她狠狠心,將家中養得白胖的大白鵝拿去賣了,這才攢了碎銀去百寶閣。
裹了首飾興沖沖地往桐山書院後院里去,劉夫人卻把她攔住,臉色端地是不好看,興師問罪起來:“前幾日,你說想去山門寺替孫相公祈福,讓鳳傑陪著你,我信你為人,准她去了,結果呢?”
柒枝愣神,俏麗的鳳眼閃了又閃,不曉得鳳傑有沒有托盤而出,話也一時不好分辨。
劉夫人卻沒那耐心了:“休得狡辯!我們家姑娘出身清白涉世未深,怎地被你這污臟婦人引得去見那風流王公子!”
柒枝號上一聲冤枉啊夫人,張婆子卻從門口跳了出來:“我親眼瞧著你帶鳳傑姑娘上山的,專往梅園那邊去,說是給相公祈福,怎地不值往大殿上去?山門下,王家那小廝是專等著你和姑娘的,對不對?”
劉夫人叫了家中壯漢僕婦出來,喧囂著將柒枝驅趕出桐山書院。
柒枝孤零零地走在東大街青石路上,灰濛濛的天際上飄下潔白的雪花,抬手接了幾片,雪花慢慢地在手裡心融化。
張婆子得色地追了上來,手裡還栓一根粗繩,勒得白白嗷嗷直叫。
柒枝立定,氣得面無人色:“張嫂,你這又是做什麼?”
張婆子挺挺傲人的胸脯:“不怎地,這畜生到處亂跑,咬到貴人就不好了,我這把它拿去賣了,少給娘子惹是生非嘛!”
柒枝渾身發抖:“你處處跟我作對,見不得我過點安生日子,日後相公回來,你怎麼交代?!”
張婆子那厚嘴皮子咄咄幾聲,可憐地望向柒枝:“衙門派人來傳話了,孫相公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晴天霹靂當空而下,柒枝如墜冰窟渾身冰涼,手指僵硬地指向對方:“你、你騙人!”
張婆子一改囂張,過來攙扶搖晃的少婦:“哎,天可憐見,我怎麼會拿這事欺騙娘子?官府文書還在家裡放著呢,娘子不信,便隨我回家看看。”
二人拉扯間隙,王家的轎子剛從路邊過,小黃叫得實在兇惡,王棠從小窗里伸出腦袋來,見了那狗,立刻叫停。
桐山書院的劉院長書信一封到王家,叫王家好好管教自己的兒子,王家哪裡受得了文人的夾槍帶棒,臊得要兒子親自上門道歉。
王棠俯身下轎來:“我說呢,前幾日這畜生一直跟著我,原來是你們在從中作梗,段娘講有人以我的名義邀約她上山門寺,想必也是你們心機作為罷!”
張婆子可不敢得罪本縣有名的鄉紳富戶,緊拽著柒枝的胳膊,幾近擰著她往王棠跟前送:“冤枉啊公子,那些全是孫娘子好算計,我在孫家勤勤懇懇,也得不來她一句好哩。”
王棠怒不可遏,好一個惡毒婦人剛剛脫口而出,那小婦人卻驀地將頭一抬,巴掌大的小臉滿是清淚。
柒枝慢慢地抬眼,渾不在意地抹把眼淚:“王公子不必把自己講得這樣冤屈,你若對鳳傑真心,犯不著設計種種;你若對段娘傾心相投,合該為她真做打算。如果做了左右逢源的打算,更應該把練出些真手段來,而非被我一戳就破。”
“拿我一個弱女子問罪,敢問王公子可算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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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暫且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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