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課......
周圍腥風四溢,雲樺在漫天血海里回想起那同樣漫天血海的一夜。
與此時此刻不同。
他那時才是居高臨下的那一個。而穆離淵像一頭絕望的小獸,滿臉是淚地跪在他面前。
他沒有給穆離淵玉碎的解藥。他沒能報復江月白,那就把壓抑多年的火都撒在這個江月白最寵溺的徒弟身上。
他嫉妒這樣受到偏愛的人——從小到大,師兄弟說他不如江月白、心愛的女孩說他不如江月白、師尊也說他不如江月白。
他從來沒感受過,做最受寵愛的徒弟,是什麼滋味。
所以他殘忍地一句句告訴穆離淵:
“過得太順風順水不是好事,你師尊少給你上這一課,師伯今天補給你。”
“這世上總有你想要的東西,你求不來。總有你想得到的人,你得不到。總有你想做成的事情,你註定失敗!”
“可你有什麼辦法呢。”
“你什麼辦法都沒有啊!”
穆離淵將天機劍從泥濘中拔起,指向遠處的屍山血海:“師伯看,我現在找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雲樺聽著那些哀嚎和慘叫,喘著氣道,“難道就是要全天下給你的江月白陪葬!”
“對啊,沒錯!”霧山笑得猙獰,“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不配活著!我要用他們所有人當靈息的容器,來澆灌我的死生之花。”
死生之花!
原來那朵靈花!是死生之花!
雲樺恍然之後,又驚愕無比。
他以為那句“我拿到了死生之花”只是穆離淵為了留下江月白編造的謊言。
畢竟誰能走過那條赤焰岩漿的鬼焰道!誰又能活著再從那條鬼焰道走回來!
誰會捨得生挖自己的靈元?!
那根本是無法忍受的痛楚、根本是無法完成的事情!
死生之花,九死回生!
是這世間最絕頂的珍寶!自然有著最極品的靈息!
只是這朵世間最美的花也極為凶邪——它會反過來吸食所有接觸到的活物的靈息,好滋養它的花芯和花瓣。
“死生之花再次開花的時候,會長出新的花芯,可以凝聚散裂的魂魄,”穆離淵一字一句地說,“你就算毀了我師尊的靈體,它也能生出新的靈體!到時候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江月白的,仙家福地、靈流地脈、山川湖海,全都是他的!我要他在這世間長長久久、永世無憂地活著!”
“呸!你這個瘋子!”雲樺雙目充血,聲音嘶啞地罵道,“他根本不想和你這個瘋子一起活著!”
他此刻已經不怕會死在這裡——他已經知道他們今晚都要死在這裡。
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
被欺騙了整整九年的憤怒。
剛走上高台就要從高台跌落的憤怒。
穆離淵不再掩飾渾身的魔氣,手中長劍一翻轉,狠狠貫穿了雲樺的身體——但卻沒有直接捅破丹府,而是只把他釘在了地上。
“我要你最後一個死,我要你看著你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仙門,徹底毀在今夜。”
“我還要把你掛在魔界的靈花池前,要你親眼看著我的死生之花再次盛開,看著你最不想看到的人,重新出現在你面前!”
【??作者有話說】
小兔崽子忍了很多年的亂殺人的壞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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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誅逆賊
山河明月升,夜深無人時
“你別做夢了......”雲樺報復詛咒般, 嘶啞地說著,“你就算殺光了全天下的人......他也不會回來......”
“你不想想......你都對他做過什麼?你哪怕當時直接殺了他......他怎麼可能願意回來和一個瘋子——”
穆離淵握著劍柄的手猛然用力向下,雲樺口鼻噴出大股鮮血!
穆離淵深吸口氣。
他已經忍了很久沒有痛快地殺過人。
但此夜, 他所有的仇恨與欲|望都匯聚在了頂點!
血海浮沉,腥風肆虐。
他聞到熟悉的殺戮氣息。
讓他覺得美妙, 讓他無比暢快!
他從沒有為過一件事一個人將欲|望隱忍如此之久。
除了江月白。
這麼多年來, 他將修士們養成靈息器皿,甚至把自己也當做器皿——他的魔元沒了, 全靠死生之花支撐,可那朵花也源源不斷吸收著他的命脈。
他與花已經融為共生一體。
死生之花無時無刻不在侵蝕嗜咬他的經脈。
讓最痛的那夜的餘溫, 延續了整整九年。
魔心撕裂, 他在失去江月白的那夜,失去了所有的五感。
但這朵花讓他恢復了五感——除了眼睛。
可他不介意, 甚至很滿意。
因為他不想再看這世間任何東西。
不想看那些醜惡的虛偽面容。
也不想看那些優美的世間風景......
他看風動, 會想到江月白手裡隨風飄揚的劍穗。
看雲起, 會想到江月白柔軟如雲的衣擺。
看月色, 會想起江月白的眉眼。看雨落, 會想起江月白在他身下流的淚。
他不管看到什麼, 都只能想到江月白一個人。
他很想他。但也不敢再想。
他已經太痛了,承受不住從想念里落空的痛。
所以他寧願什麼都看不到。
只用聽就夠了。
他聽到近處腳下的人在謾罵、聽到遠方的修士在哀嚎和慘叫、聽到無數惡獸在瘋狂地撕咬肉|體......
他唇角漸漸揚起——
真好。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死了, 多好。
除了江月白, 誰也不配享用這天地間的靈息。
他才不會把得到的東西和誰平分。這裡的人殺光了, 他現在就要去殺了那個和他做交易的滄瀾門叛徒!
穆離淵轉身,一步步向著靈海盡頭走去。
雲船的巨影在濃霧裡浮現。
藍衣侍從如點點幽火出現, 靜立待命。
穆離淵低聲說:“把那個人帶出來。”
可是侍從卻低頭道:“回尊上, 那個人他......”
穆離淵:“他怎麼了?”
跑了?
不可能。
從雲船落地之後, 他就鎖了那個人全身靈脈——對方將半朵花藏進了丹府, 他殺不得,也不能強奪。
可對方戴著藏金琉墜,此刻早該被吸空了靈息,任人宰割。
現在他不僅要拿回他的花,還要把這個要挾過他的人千刀萬剮!
“他......”侍從回答,“他死了。”
死了......?
穆離淵沉默。覺得奇怪。
這麼多年來,他見慣了各種各樣不擇手段的生意人。
唯獨這個人讓他覺得奇怪。
易寶雅會上,他因為那句平靜的“來吧”,才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很多年前,他把江月白捆在刑架上,拿尖刀刺穿鎖骨掛上仙奴銀環的時候,江月白也用平淡的口吻對他說過一句“來吧”。
他知道交易無關感情,他不該因為一絲語氣上的相似就輕易相信誰。
但他還是相信了。
他並非完全沒有弱點。他的弱點就是江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