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她做什麼,她畢竟是她的女兒。
“我知道你做得一切。”楚戰望著楚衣,眼神漸漸溫柔,“但是我……不怪你。”
“父親在說什麼,我不懂。”楚衣拿了筆過來,聲音親切溫柔,“衣衣什麼都沒有做啊,衣衣只是來看看父親。”
“父親,不留下幾句話嗎?”
“留,自然要留。”
楚戰也不在意,拿了沾滿墨水的狼毫,自嘲了笑了笑,“就當是……”
就當是,還了欠她們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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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祠堂。
天上繁星閃爍,有早夏的蟲開始勤快的鳴唱,隱約蛙聲陣陣。
楚瑤緩步入了祠堂。
除了剛從菱溪峰迴來的時候隨著父親來過一次,她之後就已經很久沒來過這個地方了。
祠堂外有蟲聲喧囂,然後進去后卻很安靜,眼前依然是林立的牌位,以及掛在正前方那件綉著龍紋的雪白嫁衣。
楚瑤望著楚刀祭靈。
這是小時候最討厭看到的東西,一旦犯了錯,就會跪在這裡,對著這件衣服悔過。
其實她也不曾犯過什麼大錯,只是非常討厭別人在她眼前提起她的眼睛。
第一次跪楚刀祭靈,是當年有個小孩子衝上來罵她,說她得來的一切都是因為那雙眼睛,要是沒有它,她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庶女。
她當時很憤怒,上去就和那個孩子廝打在了一起,沒有一個大家淑女的風範。
父親回來了,就罰她跪祠堂的衣魅。
後來……她知道,自己揍的就是自己的妹妹,當時被人輕視的嫡女,楚衣。也隱約明白了別人奉承背後,所蘊含的特殊意義。
她的眼睛奪走了本屬於楚衣的光輝。
從那之後,誰再說她楚王轉世,英勇無匹,她就揍得誰滿地找牙。
後來也因此又跪了無數次的祠堂。
父親還說她,“別人謾罵,你要揍我理解,別人誇讚你,你為什麼要欺負人家?”
她說:“因為他們目中無人。”
他們表面上是在誇讚她,實際上明裡暗裡都在諷刺她,都在嘲諷她承了楚王的蔭蔽,如果沒有這雙眼睛,她楚瑤什麼都不是。
父親嘆了口氣,說她,“阿瑤,你太高傲了。”
她跪在地上,一言不發,脊背筆直而倔強。
她還曾經偷偷的去看過妹妹。
小女孩每次都安靜的呆在角落裡,抱著父親賜給她的那把匕首,可以一句話不說,一坐一整天。
侍女們也輕視她,飯點了也不去喊她吃飯,她也傻呼呼的在原地坐著,彷彿感覺不到餓。
微風輕撫,楚刀祭靈微微動了動衣角。
楚瑤頓了頓,收回了思緒,想到了楚家那些異常的賬本,閉了閉眼睛,不再多想。
——想要就拿去,本來她也不稀罕。
她抬眼看楚刀祭靈。
它安靜沉默的守候在這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現在父親讓自己來見它……
楚瑤摸了摸它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