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唏噓了一番,散去了。
她不知道怎麼安慰碧璽,她自己也覺得難過。
“你是誰?我從來不知道小姐有你這樣一個朋友。”碧璽哭完,抽了抽鼻子,收拾好了心情,問她。
夏歌頓了頓,碧璽不像其他人那般好矇騙,而且相處的久,也更容易認出她來,她想了想,柔聲道:“我只是雲遊四方的丹師,不值一提。”
“你叫什麼名字?總該有個名字吧?”碧璽擦了擦眼淚,卻依然紅著眼眶,盯著她,像是審問犯人。
像是忘記了所有待客的禮節。
夏歌大概理解她的心情。
自家的小姐出門一圈,回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如果可能的話,碧璽會抓住每一個能問的人問出一切可能發生的細節,禮節算個什麼玩意——事實上也是這樣子的。
“我叫……”夏歌頓了頓,輕聲道,“夏歌。”
“夏?你跟那小兔崽子一個姓?!”碧璽憤怒的說完,又覺得不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抱歉,我……有點激動,失禮了。”
要是你知道不僅僅是一個姓,還是一個人,怕是會抄起刀砍過來吧。
夏歌苦中作樂的想,面上卻沒什麼變化,細聲道:“無妨。”
碧璽端了盆泡了毛巾的熱水進來,想要給自家苦命的小姐擦擦臉,夏歌接過去,道:“我來吧。”
碧璽這時候想起來禮節了,趕忙拒絕,“這怎麼好意思麻煩客人,您還是……”
“沒關係。”夏歌兀自接了水,輕聲道:“我……欠了你家小姐很多東西,這是我該做的,你不用覺得客氣。”
碧璽微微一愣,沒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擰好了毛巾,然後給床上安靜的人擦起臉來。
都已經做了,再說什麼都有點多餘了,屋子裡很安靜,窗外,夾竹桃還沒有開。
夏歌想,不知道溯溪的桃花開了沒有。
“外面傳那孩子那個樣子……我一點都不信……”碧璽覺得憋得慌,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跟誰說,說什麼。
最後她頓了頓,嘆了口氣,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夏歌的掌心蹭過了師姐的纖細的睫毛,擦在手上,有些痒痒的。
“應該是有些誤會的。”激動的情緒散開,碧璽冷靜下來,望著閉著眼睛的自家小姐,又忍不住有些心疼,“虧小姐那麼疼他,出了事就跑像個什麼樣子,就算有誤會也饒不了他!”
夏歌:“……”
“可能根本沒有什麼誤會吧。”夏歌說,“也許她本來就是個壞人……”
她說到這裡,突然沉默了一下。
……師姐,不會喜歡她這麼說的。
她一直教導她要變成一個溫柔善良,信守承諾的人。
頓了頓,夏歌自言自語一樣,說,“她確實是個傀儡師。”
碧璽看起來有點不高興,“傀儡師怎麼了,又沒傷天害理,我們小姐早就……”
說到這,碧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馬上閉上了嘴。
聞言,夏歌心臟驟然跳停了一下,隨後又砰砰砰急促起來,她捏緊了毛巾,努力讓自己若無其事,舌根卻覺得有點苦苦的。
——所以,師姐,早就知道了,對嗎。
也許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
夏歌想到了三年前,她在後山吹笛子被師姐發現——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吧。
可是師姐什麼都沒有說過,她還以為她僥倖蒙蔽過去了。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蒙蔽過去了。
或者說,其實那個時候,她大概已經知道師姐可能已經發現她的身份了,她只是不想相信而已,而且——
現在想來,當年敢對著師姐擺出那拙略到不忍直視的演技的自己,只不過是她知道,師姐不會趕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