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費夷吾搖頭,“我,我才沒有怕呢。”
正好這時周文嘉抱著一盒東西從樓上下來,見屋子還是黑漆漆一片,把東西放在桌上,噼里啪啦敲了一句話:“你們、怎麼、不、開燈。”
周文嘉拍拍手,一圈柔和燈光從她站的地方亮起來。
費夷吾打了個嗝。
光線足夠讓她從玄關的位置看清楚客廳。
牆上、地板上、傢具上,到處都是張牙舞爪的神鬼畫像和血色符號。還有動物頭骨、獸牙和一些乾枯的花草。
費夷吾低頭,看到玄關前散落著幾張黃色符紙。咖啡館里那股讓她衝動說出“走吧”的情緒再次涌了上來。磅礴複雜的情感讓她鼻頭髮酸,眼睛發澀。
但,不是恐懼。
“都在、這裡、了。”
周文嘉搬下來的是一隻50*80cm的木箱,跟客廳雜亂的裝修擺設風格截然相反,箱子里的所有東西都擺放得很整齊。有電話里提到的碗筷、頭髮指甲、書信,擺在正中間的,是一張年輕女孩的照片。
女孩笑得很甜,手裡捧著一束花,背後的大湖一望無際。
費夷吾看箱子里的東西,周文嘉點燃桌上的一根手臂粗的白色蠟燭。
有一股草藥的苦香。費夷吾抽抽鼻子。
費夷吾沒有上手拿或者指那張裝裱在相框里的照片,小幅度地揮了下手作為示意,問周文嘉:“她是誰?”
“妹妹。”倒是周文嘉主動把照片放到費夷吾手裡,噼噼啪啪說道,“我、要、招、她的、魂,你、好好、看。”
費夷吾接過來,順便盤腿坐在地上。
流光問:“這都是你找人做的?”
周文嘉搖頭,然後又點頭。
“我、找了、很多、方法,也、找、巫師、薩滿、和尚、道士、過來、過。”
各式各樣的法器都有,就好像到了玄學交流大會的作法現場,讓整個客廳顯得很詭異。
流光以為費夷吾會害怕。
可費夷吾真的沒有一點恐懼。
她能感受到把自己的家搞成這樣的周文嘉,心中懷著的深深願望。
剎那間,那莫名龐大而又莫名沉重的情感徹底壓垮了費夷吾,淚水滑出眼角。
一直不動聲色觀察她的流光遞上紙巾,轉過頭問周文嘉:“妹妹叫什麼名字?”
黑客沒用黑盒子說話,把相框翻到背面,上面寫著:杜笑笑,二十歲生日紀念。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聖誕節紅包~
☆、011:真見鬼了
流光看費夷吾低頭沉思,和周文嘉沒有任何交流,自己拿過相框,拇指緩緩摩挲鏤金邊沿,問:“不是親妹妹么?”
周文嘉說,“是。”然後緊跟,“不、是、親、妹妹。”
在流光的引導下,周文嘉說出了杜笑笑的故事。
周文嘉的親生母親早逝,十二歲那年父親再婚,繼母帶來比她小半年的妹妹笑笑。也把陽光帶給了一個從小孤僻又冷漠的小女孩。
她很喜歡妹妹。
喜歡妹妹人如其名的笑;喜歡妹妹無論遭受她怎樣的刁難,還是會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給她——好像她喜歡的真是芭比娃娃似的;喜歡她像中央空調一樣,對流浪貓流浪狗以及孤寡老人一視同仁的溫暖;喜歡她的歌聲。
周文嘉父親工作忙,她只有電腦陪伴,長成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僻少女並不奇怪。但同樣單親家庭長大的妹妹卻是那麼溫暖,實在讓人不可思議。
慢慢地,周文嘉打開了心扉。學著和妹妹一樣去和外面交流,去接觸真實的世界。
喜歡唱歌的妹妹加入了最近幾年炙手可熱的組合,很快脫穎而出,成為其中數一數二的新星。
周文嘉很喜歡妹妹,所有人都很喜歡妹妹。
要說起對妹妹的喜歡,周文嘉可以說上一天一夜,但是在場的人可聽不了黑盒子一天一夜講話,流光催促她長話短說,抓重點。
“後來發生了什麼?”
周文嘉說那張照片拍攝在去年四月七號。
二十歲生日過後沒多久,笑笑像往年一樣,去郊區養老院做志願者。路上突遇車禍,車禍跟她沒關係,但她為了救人,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父親和繼母不願觸景傷情,移民去了國外,本來也想帶走周文嘉。她卻不捨得離開,堅決留在海城,留著充滿了妹妹回憶的家裡。
“……”
費夷吾才剛剛擺脫那股強烈充沛的情感,聽周文嘉這麼一講,狐疑地打量著客廳的種種裝飾。
這還能看出什麼回憶嗎?
說起來,周文嘉的古怪真是從裡到外從一而終。即便是在自己家裡她也沒有取下帽子,仍把整個人嚴嚴實實包裹在陰影里。
“那你……”費夷吾想起了來這裡的目的,猶猶豫豫問道,“為什麼要招妹妹的魂?”
周文嘉好長時間沒回答。
費夷吾看夠了客廳——實在是從群魔亂舞中看不出一點門道。不自覺地把視線轉回木箱,流光左手搭在木箱邊緣,拇指指尖在其他手指的指腹上隨意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