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
這天費夷吾更新了一下本地論壇和40同城的廣告,又在老時間帶著黑金來到咖啡館。
流光正在廚房忙活,聽到鈴聲響,指指長條桌,示意他們自便。
“嗯……”費夷吾見流光低頭清洗餐具,一掌劈在黑金面前,揪著它一邊胸鰭問:“你挑食也分對象的是嗎?”
黑金“嗚嗚嗚”,黑金眼裡只有清香滿溢的水果。
費夷吾還想進一步加重魔爪的力度,桌上嗡嗡響起的手機把黑金從慘遭肢解的黑暗前途中拯救出來。
“你、是、風水師、是嗎?”對面的聲音很奇怪,像是電腦發出來的,吐字機械,字詞短語的停頓間隙十分精確,而且還伴隨著噼里啪啦的敲擊聲。
費夷吾說“是”。
“你、會、招魂、嗎?”
費夷吾:“?”
對面“噼里啪啦”的聲音加快很多,機械女聲一字一字吐的也很快:“我這裡有死者的頭髮指甲寫過的書信用過的碗筷夠嗎、你等一下、好的我已經捕捉到了、等到我們見面說、你等我、半個小時、不、二十分鐘。”
等費夷吾聽明白回“可是我不會招魂啊”、對面早就掛了。
“怎麼了?”流光做完事情,一面擦手一面從廚房間走出來。
費夷吾也很納悶:“剛剛好像是個客戶打電話過來。”
“費先生名頭越來越響亮了。”流光在旁邊坐下來,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盛滿笑意。
費夷吾讓她這麼看著很不好意思,低頭絞手指。
“嘿,費先生。”黑金在旁邊插了一句,“謝謝你把我從魚缸里拯救出來。”
費夷吾支支吾吾說:“可是……我也沒做什麼呀。”
流光遞給她一顆糖,自己也剝開一顆,但沒立刻送進口中:“下午老王來一個勁兒地說小費老師人雖然年輕,能力確實沒話說。他在網上查了,說現在所謂的大師里騙子多。風水界里一般尊稱能力出挑的風水師為‘費先生’,所以他以後見你都會叫你‘費先生’,還問我這樣可以嗎?”
我哪兒當得起先生……
一長段話誇下來費夷吾的腦袋都快低到膝蓋上了:“可是剛剛那個客人很奇怪,好像想讓我幫她招魂。我……”
“嗯?”流光聽她突然停下,等了一會兒,才適宜地以單音提醒她繼續。
“我不會”三個字費夷吾說不出口。
從她記事起,爸爸三五不時便會摸著她的腦袋說:“爺爺給你起的這個名字是不是起錯了?”
費夷吾費夷吾,念快了等同於“廢物”。
小時候的費夷吾就顯得比別的小孩木訥遲鈍,學習成績在班裡也總是中下游。但別的小孩學習成績不好是貪玩不愛學習,費夷吾則——
用爸爸和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天生腦子笨。
看穿了這點,爸媽和老師便給她灌輸“笨鳥先飛”的道理,費夷吾也牢記心中,每天刻苦學習努力了十幾年,才令人大跌眼鏡地考上大學。
錄取通知書到手那天,爸爸媽媽都很開心,當晚收拾東西,第二天一大早三人開車去神農架。
爸爸一邊開車一邊回頭說:“小吾啊,爸爸真沒想到能看到你這麼有出息。”
費夷吾也很開心。
然後車翻了。
那是一段山間公路難得的直路,所以爸爸才放心大膽地回頭跟費夷吾說話。可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車在山間翻滾,費夷吾只記得她和媽媽都被拋出車外,後來的事都是師父告訴她的。
那天師父正好在附近採摘野果,費夷吾和媽媽落到湖裡僥倖撿回一條命。但車和爸爸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爸爸失蹤。媽媽頭部受傷,神智時而清醒,時而像小孩子一樣迷糊。師父收留了她們。媽媽清醒的時候毅然帶著費夷吾拜在師父門下。師父說赤子之心易清靜,簡單的拜師儀式后就幫媽媽賜了法號“蘆喜”,而費夷吾,師父卻一直沒有著名。
費夷吾本想這樣也好,索性放棄了從小到大為了博爸爸媽媽高興的努力,就此過上閑雲野鶴,自給自足的原始生活。
沒想到連師父也嫌棄她,還給她安排這樣一份差事。
“十五?”流光喚她。
費夷吾抬頭,撐出一個笑臉。
“沒事。”
有人誇她厲害呢,還尊稱她“費先生”。
眼眶有些發熱。
正好門被人猛地推開,費夷吾回頭,順勢揉了揉眼睛。
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運動裝的人出現在咖啡館。瘦高的身材看不出男女,臉完全藏在兜帽。手裡拿了個奇怪的方形黑盒子。
站在兩人面前,又寬又長的袖子里伸出一根蒼白的手指。飛快地在黑盒子上戳起來。
“噼噼啪啪”的聲響伴隨著機械般的女聲一起傳進費夷吾耳中。
“你們、誰、是、風水師?”
費夷吾抬抬手:“我。”
身邊突然傳來桌椅與地板摩擦的刺耳聲響,費夷吾疑惑地回頭看了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流光額前一縷短劉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