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敬低垂著眸子,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情,終於說出了沉易走後的第一句話:“爸媽,不好意思,是我的問題,我沒有早點和你們解釋清楚,讓你們白過來一場。”
齊母倒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態,揮了揮手,語氣也鬆了些:“算了算了,你長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感情的事情也強迫不得。”又轉向顏思涼,舒了舒眉頭,慈愛的長輩樣,“不過也不算白跑一趟,認識了這麼可愛的同學,思涼,不介意的話這頓飯我們一起吃,當是叔叔阿姨還有齊敬和你賠罪,麻煩你了。”
顏思涼笑笑:“不會。”
一頓飯比較和平地吃完了,期間齊敬幾乎沒再開口,主要是齊母一直在和初次見面的顏思涼搭話。
話些家常,一頓飯也很快過去。
結完賬后,剛走出餐廳,就看到沉易在門口不遠處等著。
顏思涼遂道:“叔叔阿姨,我男朋友在等我,我就先走了,你們回去注意安全。”
和他們道別完,齊敬送他父母離開,先走了一步,顏思涼見他們背影遠去之後,徑直走向沉易。
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客套著:“多謝師兄今天的傾情幫助了,改天請你吃飯。”
沉易對她要請吃飯這件事倒沒有多上心,手指放在桌面上敲打著,探究的目光盡落在她身上,噙著笑意,:“師妹的‘男友’看起來,好像惹師妹生氣了啊。”
雖然顏思涼在私信里並沒有說得很清楚,但是剛剛那個場面稍稍思考一下也大概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特意在“男友”兩個字加重了語氣,顏思涼此刻也沒什麼心情去揣測他倒是是嘲諷還是意有所指,沒什麼感情地撇了撇嘴:“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不勞師兄費心。”
“怎麼說我剛剛也幫了師妹一個忙,師妹不介意的話,回答我一個問題?”
“請說。”
“師妹打算和剛剛的師弟分手嗎?還是接著處?”
顏思涼麵無表情地揚了揚唇,重複了一開始和齊敬說的話:“破壞規則的人,就沒有繼續相處的必要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沉易腦海里突兀地浮現出先前在樓道看到的兩人情深意濃的場景,心裡驀地一凜,卻笑得溫和鎮靜:“師妹對待感情真是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這是好聽點的說法,難聽點就是理智決絕得冷漠無情。
就像她前腳剛和他上完床,後腳就可以和他劃清界限奔向另一個男人。
如一的作風。
顏思涼假裝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瞥了一眼他面前還剩不少的面,皮笑肉不笑的:“既然師兄還沒吃完,那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請師兄吃飯。”
沉易沒有挽留她,於是顏思涼頭也不回地走了。
沉易盯著顏思涼的身影直至消失,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樣的女人,會有死心塌地愛著一個人的一天嗎?
顏思涼離開之後,就給齊敬發了個消息,約他送完他父母之後在學校的奶茶店見面。
八點,齊敬給了顏思涼回復。
“叔叔阿姨回去了?”齊敬剛坐下,顏思涼就問他。
“還沒,今晚先住酒店,明天再回去。”顏思涼挑了挑眉,齊敬長舒了一口氣,才開口,“顏顏,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顏斯涼拿起桌上的杯子輕輕搖晃著,勾了勾唇,看著杯口滿不在乎地笑著:“沒有什麼可抱歉的,你做出了你的選擇而已。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在你覺得再沒必要或者無法忍受的時候,可以隨時喊停。”
其實按照齊敬對於顏思涼的了解,他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大概率就是兩人之間到此為止。
不管他到底是迫於他父母的壓力被迫同意也好,半推半就的也罷,從他把顏斯涼叫到茶餐廳那一刻,他們的關係就面對著了分岔口。
贏了他或許就可以得到他一直得到他想要的,從此之後他們之間只有他們兩人,再無他人,輸了,就是結束這段讓他無法釋懷又難以割捨的感情。
很顯然,顏斯涼此刻給了答案。
齊敬一瞬間覺得自己喉頭彷彿被浸滿水的棉團堵住,吐不出,也咽不下,就在那處不上不下地卡著,窒息又難受。
“顏顏,不可以原諒我這一次嗎?”
顏斯涼看著他,笑得很溫和,態度卻毫不讓步:“我說了,你沒做錯什麼,不存在原不原諒。”她向前靠了靠,離他近了些,手肘撐在桌子上托著下巴,“不過齊敬,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心,你利用你父母來對我施壓的時候,就代表你不再適合和我在一起。再者,你父母也不會接受你和一個不打算結婚並且和多人男人交往的女人在一起,及時止損對我們都好,不是嗎?”
“我沒……”齊敬下意識否認,卻在和顏思涼那言笑晏晏又暗藏鋒芒的目光對上的時候,一時噓聲。
他不能否定,他父母在提出要和顏思涼見面的時候,他象徵性地拒絕了幾句就答應了。一開始,他把這歸結於他父母的堅持,但細細想來,對於明知道顏思涼不喜歡卻沒有堅決拒絕的原因,他雖從來沒有去深究過,卻也無法反駁顏思涼的話。
事已成定局,齊敬扯唇苦笑了下:“我承認,我嫉妒了,也害怕了。我以為只要我不提起他們的存在不和他們見面,就可以裝作你只和我在一起。”說到這裡,齊敬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但是假裝的永遠不會變成真的,每次你毫不在意地提起他們,或者像昨天晚上那樣緊張章紀年送給你的鏈子的時候,我都控制不住地嫉妒,我會想為什麼你不可以只和我一個人在一起,為什麼你不能像在意他的禮物一樣在意我送給你的禮物,為什麼我們不能是一對普通的情侶。你說得對,我喜歡你,但是我的確是不適合和你在一起。”
顏思涼手指摸上自己脖子上昨天失而復得的吊墜,聲音很輕:“其實這不是章紀年送的,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齊敬眼裡閃過驚訝和一絲喜悅,但顏思涼看著他,又接著道,“但是這改變不了什麼,不是嗎?”
齊敬低下頭,瞧著她一晃一晃的手鏈,聲音很低:“是啊,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