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學的一周后,15級環境工程1班的班長周鶴在班級群里發了關於選修課的通知,群文件內含班上同學們的學號賬號和原始密碼,讓大家登上學號和密碼上學校官網查選修課課表,以便對照時間報名選修課。
寢室六個人,只有黎甜甜一個人沒有買電腦。
黎甜甜獨來獨往慣了,躺在床上用手機屏幕放大了選修課表上的字。
熱門好過的課程肯定秒沒,那些冷門的不容易過的課程留到最後,也不得不被人選走。
L大的學生大學四年一共需要選修六節選修課,一門選修課一分,六門選修課的課程分拿不到,對畢業會有影響。
班級群里熱烈討論著那些避開正課的上課時間,又容易過的選修課,黎甜甜默默記下,到了開放選修課的這天早上,寢室里的同學們都在睡覺,黎甜甜早起去了學校外的網吧,開了一台機子搶課。
距離開放選修課倒計時的兩分鐘,網頁界面卡住了,黎甜甜點不動滑鼠。
什……什麼意思?
這是網吧,這裡的網速比校園網好多了,機型配置搶一個選修課是綽綽有餘的事,為什麼還有卡住這種事發生。
倒計時一分鐘,黎甜甜叫來了網管。
端著一碗泡椒牛肉泡麵的網管嗦著面,站在黎甜甜身後,嘴上浮了一層辣椒油,對這網頁卡住的情景見怪不怪了。
“美女,你是L大的大一學生吧?每年都有新生死在這一步,這選課頁面要提前半個小時進去,卡點59秒不要刷新,立刻點擊報名,顯示報名失敗不要急,一直刷新,刷出頁面就點報名,循環下去總有一次會成功,這拼的是手速,不是網速,你今天肯定是快到時間才進去,所以網頁崩潰卡住了,你這沒戲了,選不到課了,你這壓根連選課網頁都沒見著。”
網管的話,把黎甜甜的心說到拔涼拔涼的,她叫網管是來幫自己的,不是來澆冷水的。
黎甜甜不認輸,點刷新,點後退,折騰等待了十來分鐘,選課頁面終於恢復正常,只剩兩門與黎甜甜正課相衝突的選修課,黎甜甜硬著頭皮隨便挑了一個聽上去好過的選修課,但在提交最後一步,又卡住了。
刷新幾次后,頁面恢復正常,放眼望去,選修課頁面全是課程已滿的字樣,一節課都沒有。
一幅秋風瑟瑟,滿地凄涼的場景。
而這距離開放選修課報名不到叄十分鐘。
奇怪,這心情,咋和得知自己被電信詐騙是一個樣呢?
回到學校,下課鈴聲剛好響起,黎甜甜從寢室里出發去網吧前,已經拿好了上課需要的書,直奔3教樓上課。
“黎,黎,黎……”黎甜甜正發神走著路,旁邊就傳來結巴聲。
黎甜甜沒有理會,越走越快,對方追上來,黎甜甜看見了他的臉,都裝作不想認識他。
“……甜,甜,甜。”金幼河攔下了黎甜甜。
黎甜甜不裝認識,也得認識了。
這結巴小子,找自己說話是什麼意思?就送了一次飯,該不會纏上來想追求自己了吧?
黎甜甜是不會答應這結巴小子的,結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小結巴長得特別像她親戚家的一個兒子。
和小結巴談戀愛,成天面對他,黎甜甜就感覺自己是在亂倫。
黎甜甜都想到了戀愛這一步。
金幼河好不容易在學校里遇上了黎甜甜,知道她這是要趕著上課,不耽誤她時間,長話短說道:“飯,飯,飯盒。”
飯盒?
“上,上次,送,送飯,是,我的,飯,飯,飯盒,麻煩,你,把,飯盒,還,還給,我。”
噢!飯盒!
原來是來要飯盒的,不是來追著自己問聯繫方式想追求自己的。
誤解,誤解了。
黎甜甜為自己的多想感到尷尬。
吃了人家送的飯,是應該還飯盒的,竟然忘記這茬了,還被人攔下親自要飯盒。
“今天中午一點,我要回寢室,你到時就在寢室樓下等我,我拿下來給你,謝謝你啊,我給忘了。”
金幼河點頭,表示同意黎甜甜定的時間。
上次遇到大晚上往ATM機跑的黎甜甜,金幼河就想找她要飯盒,沒把她叫住,這次總算是叫住了。
黎甜甜中午回了一趟寢室,把早就洗乾淨的飯盒拿出來,聞了聞沒有什麼奇怪的氣味,蓋好後下了樓。
等了幾分鐘,金幼河和一個男同學出現在黎甜甜的視線里,兩人在聊著選修課的事。
聊到黎甜甜面前,黎甜甜聽那男同學對金幼河說,沒有搶到選修課不要灰心,聽某某學姐說可以直接找選修課的老師補名字。
那學姐去年就是沒搶到選修課,幾個人一起找了許老師,許老師很好說話,在名額報滿課的情況下,親自去教務處把學姐幾個人加在了他的選修課上。
男同學說道:“我們也去找許老師加名字,我向學姐打聽了,許老師是文學院的講師,一會兒2點有一節課在1教1010室,他這次開設的選修課是‘古詩詞鑒賞’,一聽就很好過。”
金幼河:“可,可以。”
古詩詞鑒賞,黎甜甜有印象,周二晚上7點的課,避開了她的正課時間,很合適。
放在金幼河手裡的飯盒沒有放手,金幼河沒把飯盒拉回自己手裡,抬眸看向黎甜甜。
向來獨來獨往的黎甜甜除了為金錢折腰,還不得不為這糟心的選修課折腰。
“我也沒搶到選修課,我剛好一會兒要去1教上課,我順路和你們一起去找許老師添個名字吧。”
金幼河是沒問題的,只是……
算了,說話好累,還是不說了。
金幼河從小就飽受結巴之苦,受盡嘲笑,他怕被取笑,寧願當個啞巴都不想說話,但許承年這個小舅舅每次都要讓他多開口說話,能用語言交流的,就不要用文字交流。
他一直都挺怕許承年這個小舅舅的,這下好了,還考到了小舅舅工作的大學,一想到未來四年都生活在小舅舅的陰影下,他背後就發涼。
一行叄人頂著烈陽,向著1教走去。
南方的秋老虎溫度,比盛夏還要炎熱。
上課前十分鐘,教室里的風扇開到了最大檔,窗戶全部打開,這讓患了重感冒的許承年更難受了,一邊拿紙擤鼻涕,一邊彎腰調試著筆記本電腦,去連接投影儀。
叄個人一來到教室前門,看到這許老師是許承年,金幼河和黎甜甜一路走來的炎熱全部化涼。
黎甜甜聽他們談許老師,以為‘許’是‘徐’,打死想不到會是許承年。
金幼河知道許承年是在文學院任職當講師,但同伴說許老師好說話,金幼河就沒把好說話的許老師往這個不好說話的許老師身上想。
許承年擤著鼻涕,剛好轉頭看見站在教室前門的叄人,尤其是看到金幼河和黎甜甜一塊兒出現,他眯了眯眼睛,確認自己一百多度的近視眼沒看錯。
一個是信息學院的學生,一個是工程學院的學生,跑來他這個文學院的課上來做什麼?
“你們有什麼事?”
金幼河和黎甜甜好想逃,他們也確實同時不約而同往後退了一步,想要逃了,站在他們中間的男同學走上前就說道:“許老師,您好,我是15級信息安全專業的杜意生,我們叄個人都沒有搶到選修課,想來您這裡添個名字,上您這學期開設的古詩詞鑒賞選修課。”
提就提了,為什麼要提我們叄個人!黎甜甜站在原地,迎面看見來上課的烏泱泱學生們,眼前又開始變黑。
都在許承年手裡交過兩次檢討了,一次叄千字,一次六千字,黎甜甜已經知道許承年這個人不好對付了。
要是上了他的古詩詞鑒賞課,期末考試,十有八九是不好過。
許承年腳邊紙簍里的鼻涕紙已經快堆滿了,他還在繼續打噴嚏,連打了幾個噴嚏后,他咳了兩聲,暫時說不出話,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隨後拿過筆和紙,讓杜意生寫下學號和名字,嗡聲嗡氣對教室門外想逃又不敢逃的金幼河說道:“金幼河,過來寫學號和名字。”
金幼河心理陰影蔓延至印堂,他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印堂發黑,在走衰運。
機械性地走到許承年面前,金幼河從杜意生手裡接過筆,在紙上寫起了學號。
“還有,你,黎甜甜。”許承年咳了聲,對想要溜走的黎甜甜說道,“你要不要添名字?每學期只能選一節選修課,你這學期不選,留到大四,人家都在實習了,到時你一個大四的,你就要和學弟學妹們一起擠著上課。”
許承年咳的滿臉通紅,轉眼看到金幼河寫學號的手在發抖,訓斥起他:“你抖什麼抖?雞爪吃多了是不是?”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黎甜甜真的不想上許承年的課,但不上的話,她就要到了大四還要上選修課,如果下學期,下下學期沒搶到選修課,何止大四要上選修課,會不會變出一個大五,延期畢業修夠選修課的學分?
殺人不過頭點地,修不夠學分和上許承年這個脾氣不太好的老師的課,黎甜甜赴死走進了教室,站在講台邊,接過金幼河手裡沉甸甸的筆,沉重地寫起了自己學號和名字。
上課鈴聲響起。
許承年不耐煩地催促:“寫快點,我要上課了。”
教室里已陸續坐好了來上課的學生。
黎甜甜放下筆后,瞄了眼許承年,心道都病成了那樣,還上課?當心上到一半倒在講台上了。
許承年的課在1教1樓,黎甜甜的課在1教3樓,寫完名字,黎甜甜就跑上了叄樓的教室,獨自坐在了沒人坐的靠窗位置。
上課不到十分鐘,黎甜甜就透過窗戶看見一輛沒有拉響警報的救護車開進了學校,走下來的醫護人員齊刷刷跑進了1教。
該不會烏鴉嘴顯靈了,許承年真病倒在了講台上?
黎甜甜心神不寧,整個頭都偏向了窗外,還沒看到醫護人員從1教把誰給抬出來了,從講台上扔來的一個粉筆頭,就向黎甜甜砸了過來。
“那位女同學,好好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