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外灘的數百酒吧食肆,無不以對岸的景觀為賣點。
新開的這家酒吧位置很好,落地窗外正對著陸家嘴的天際線。入夜後,兩岸燈光璀璨,照的玻璃窗熠熠發亮,酒水價錢也就此賣高几成。
“哇!”
當對岸的整棟大樓亮起“我愛上海”四個大字的時候,新來的文案sissy睜大了眼睛。
“好美啊!”
聽見她誇張地讚歎聲,何靖回過頭去,淡淡看了一眼對岸,沒有作聲。
制服筆挺的侍者送上酒和小食,見sissy還沉醉在夜景中,何靖旁邊的同事忍不住說道:“哎喲,好歹也算個海歸美女,不要那麼丟臉好不好?”
sissy總算回神,纖細的手指掂起盤子里的一片玉米片:“我剛從鄉下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夜景啊。”
“北歐算鄉下?”同事對她的造作舉手投降,“行行,等我們公司搬過來,你看個夠。”
“咦,公司要搬嗎?”
“嗯,”何靖伸手取了一杯桌上分好的威士忌,“合同簽好了,下個月搬去外灘中心。”
“現在的地方也不錯,才待了半年為什麼搬啊?”同事不解地問道。
何靖無奈搖頭:“因為devin來了一次,轉了一圈覺得排場不夠。”
“devin是誰?”sissy問道,“我好像沒見過?”
“深圳的大老闆啊,”旁邊的同事回答道,“你沒碰上是運氣。”
“嚇?”
“凶的要死,只有andre搞的定。”旁人指著何靖說道。
因為老闆覺得排場不夠,所以就毀約賠錢搬地方?sissy聽了吐吐舌頭,她剛從北歐留學回來,鄉下呆慣了,果然不太適應國內的奢侈作風。
本來畢業后她沒想留在上海,只是來玩的時候順便投了個簡歷,沒想到就進了這家巨有錢的新媒體公司。
公司創立於深圳,成立不過三、四年,由於業務比較獨特,抓住了市場的空白點,規模擴張的很快。大老闆據說是年輕的富二代,做生意眼光好,有顏又有實力,成立至今沒要過外面一分錢的投資。
唯一的問題是脾氣太大,發起火來張口就罵,不給任何人留面子。這臭脾氣趕走了不少有才的人,雖然公司是越做越大,初創期的老臣子卻沒幾個還留在他身邊。
能堅持到現在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必然已經成了高管——何靖就是其中之一。
三年前何靖在深圳應聘進了這家公司,一路辛苦走來,總算有了點成績。今年年中公司剛派他來上海開子公司,第三季度已經簽下了一個大項目。
為著這個項目,大家連軸轉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才有時間歇口氣,來酒吧樂一樂。
酒過三巡,耳酣眼熱,話題漸漸隨意了起來。
“andre,聽說你在上海待過?”何靖身邊的同事問他。
“嗯,”何靖玩著手裡的酒杯,漫不經心的答道,“大學在上海念的,畢業后又工作了一段時間。”
“你那時在上海做什麼?”sissy好奇地問道。
“律師。”
“哇!律師!”簡單兩個字卻引來同事的驚嘆,“好厲害啊!”
“不厲害,”何靖笑了笑,“干不下去逃深圳去了。”
眾人鬨笑,跟著他從深圳過來的老同事指著他笑說:“別的不說,你忍得了devin的臭脾氣,還說自己不厲害?”
何靖笑著搖頭:“往事不堪回首,還好現在不用對著他了。”
提起遠在深圳的魔鬼老闆,市場總監忽然想起句囑託。
“對了,昨天跟devin打電話,他特意要我監督你,不要整天加班。”
“哦,他是怕把下蛋的母雞整死了,”何靖揮揮手,“資本家的虛偽,誰當真誰傻逼。”
大家又是一陣笑,見桌上女生們的雞尾酒快要見底,何靖抬手叫來侍者,請他推薦適合女同事喝的酒。
侍者眨眨眼,問要不要試試新來的調酒師調的“失身酒”。
聽到這個酒名,男同事都笑的猥瑣,反倒是女同事們,一迭聲都說要試。
“失身酒”很快端了上來,不過是加了各種新鮮果汁的伏特加,喝上去甜甜的,酒勁卻足。
sissy喝的滿臉陀紅,微眯著眼睛看著坐在對面的何靖,半醉不醉之間,她借著幾分酒意問道:“andre,你現在是單身嗎?”
“是啊。”這幾年何靖的酒量練得不錯,喝到現在臉只是微紅。
每天最早到最晚走,哪個女人受得了?sissy早猜到他是單身,重點,埋在下一句。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她話音剛落,剛剛還鬧哄哄的卡座忽然靜了下來。
幾秒后,周圍爆發出一陣笑聲。
sissy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
市場總監好不容易止住笑,拍著她的肩說道:“不怪你不怪你,你新來的,不知道。”
sissy不敢再亂問,只是拿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andre是gay啊,大家都知道。”旁邊終於有人說道。
sissy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幾年沒回國,沒想到國內已經開放到這種地步了。
於是她只得趕緊找補:“我在丹麥留學的時候,就有好朋友是gay,回來倒是還沒認識。”
“你眼前就有一個,”何靖莞爾,“不過單身狗做太久,性向都沒意義了。”
眾人取笑何靖工作狂,還勸他這把年紀,該好好談場戀愛。一旁的sissy陪著他們一起笑著,暗自埋下自己的小心思不表。
夜漸深,年輕人把各種遊戲都一一試過,失身酒來了一紮又一紮。一輪遊戲結束的時候,輸掉的sissy抽到的題目是:“用一個詞形容你的前任”。
“器大活好”,sissy聳聳肩,釋放出了豪放本色。
周圍響起一陣鬼叫,起鬨過後,有人提議,每個人都說說看,自己的前任什麼樣。
提議馬上得到響應,“媽寶”、“渣男”、“蛇蠍美人”、“犯賤”……無論男女,談起前任的時候,俱是少有好顏色。
接力棒傳到何靖這裡的時候,忽然卡了殼。
“andre怎麼不說?”市場總監坐在何靖身邊,順勢摟過他的脖子,“難道沒有前任?”
“對,我是處男。”何靖笑著推開了他。
噓聲四起,大家對他報之以中指。
“好久之前的事了,我都想不起來了,”噓聲中,何靖斂了笑容,又思考了幾秒,“非要說的話,那就是……”
“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