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笙推開房門,裡面一片安靜。
唯有浴室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他走進去,房間里四處彰顯著女人生活的痕迹和氣息,床單不知什麼時候換了新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是她的手機,有人給她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江延笙挑了挑眉,邁步過去,拿起桌面上的手機,是個少年頭像。
昏暗的房間背景,衛衣領口擋住下巴,面對著鏡頭,只露了半張臉出來,仍可見眼睛深邃,皮膚白皙。
不知怎麼,江延笙忽然感覺呼吸微窒,指尖輕點,按了接聽。
“喂?”
磁冷的男聲傳來,電話里,齊思鈞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尋尋姐的男朋友?”
尋尋?叫得這麼親密。
江延笙抬眸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嗓音慵懶,不答反問,“你誰?”
“哦,我是尋尋姐的朋友,有點事情想和她說,請問她現在方便嗎?”
“不方便。”
“……”
沒等對方說話,江延笙就把電話掛斷了,他點開聊天界面,上面明晃晃出現幾條未讀消息。
“尋尋姐,我剛到家,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男朋友嗎?”
“你要是覺得不方便說的話,我就不問了。”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北巷路有間歷史悠久的畫廊,裡面收集了近現代國內外著名大師的作品,我朋友告訴我,他們這周六舉辦畫展,還給了我兩張票,不知道你是否有時間……”
“尋尋姐,你明天來學校嗎?”
“……”
江延笙一句一句往下看,眼梢冰涼,指骨越發用力,看完信息,他點開對方的頭像,往下滑,直接把他號碼拉黑刪除一條龍了。
此刻的齊思鈞,還不知道自己剛加上美女姐姐的微信沒多久就被人拉黑了。
溫尋從浴室里出來,頭一抬,就看見自己的卧室里多了個男人,江延笙坐在她的床邊,手裡正把玩著手機。
她再看第二眼,就發現他手裡拿的是她的手機。
頓時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江延笙,你拿我東西做什麼?”
她走過來就要把手機拿回去。
江延笙面上毫無情緒,手臂一抬高,她撲了空。
她墊著腳尖去夠,卻一點兒都碰不到。
本身他就比她高,她又穿著平底鞋,這下兩人的身高差距更加一覽無餘。
江延笙另一隻手順勢摟住她的腰,頭一低,薄唇就貼在她的耳畔,呼吸炙熱,嗓音卻冰涼,“你不是愛江鶴池愛得不行么?怎麼還叄天兩頭出去勾搭男人?”
她驀地愣住,耳根陣陣酥麻,不明所以。
見她不知是裝傻還是真不明白,江延笙又旁敲側擊問:“那個叫齊思鈞的,就是上次送你回來的那個吧?”
她臉色變了變,大概是知道江延笙誤會她和齊思鈞的關係了,“你思想別那麼骯髒,他是我學弟。”
“學弟啊?只是簡單的學弟么?他叫你叫得這麼親密,晚上還送你回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男朋友!”
她面無表情,“除了你,有誰會這麼想?是你有臆想症。”
江延笙簡直被她氣笑,把手機扔回給她,“我臆想症?你自己看看!”
齊思鈞給她發了幾條消息,聊天內容也沒什麼出格的,就跟普通朋友的對話差不多。
她久久沒回信息,他才打了電話過來,結果被江延笙接到。
看她說不出話,似乎是被他說中了,江延笙唇間微勾,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說不出來了吧,你們要是沒什麼,他會給你發這麼多信息?”
“我……”
“你今天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我不是讓你離他遠點嗎?你們背著我幹了什麼?”
“你覺得我們能幹什麼?”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她,薄唇抿出陰冷的弧度,壓迫感很快就出來了,讓人心生膽怯。
溫尋和他對峙不過幾分鐘,就敗下陣來。
緊接著,他又問,“你讓他碰了你哪?”
溫尋臉色禁不住泛白,眼睫微顫,“我要是說都碰了呢?”
“那你可以選擇是你死還是他死。”
“江延笙,你這個瘋子。”
她壓著聲音,情緒在隱忍和失控的邊緣。
溫尋看著江延笙此時的臉色,忽然想到了江唯予,這倆人一前一後發瘋,失去理智的時候不管不顧,怪不得是對兄妹。
骨子裡都留著同樣的血。
她不止一次罵他有病、瘋子,但江延笙一一受了這些罵名,他從不否認他是這樣的人,瘋子也好,變態也好,那又能怎樣?人本來就是複雜且多面的,一個人的好與壞,錯與對,又是由誰來定義?
他無所謂地扯了扯唇,下一秒,平靜的眼底忽然掀起無盡的潮湧,那架勢,像是要把她撕碎。
他動作強硬地抬起她的臉,低頭就朝她的唇吻了下去,不受控似的對著兩片軟肉一頓啃咬。
……
南城西郊新開了間高級會所,名為“半島”,會員制,私密性高,一樓外面是賽車場和各種娛樂項目,佔地面積廣闊,內部裝潢奢侈,是南城不少富公子的風月場。
月亮高掛,夜幕降臨。
地面上的積水反射著光亮,蟬鳴起伏。
會所外面停了幾輛跑車,人聲嘈雜,不知在歡呼什麼,一群人似乎剛飆完車回來,副駕駛上還坐著美女。
不一會兒,一輛瑪莎拉蒂從賽道上駛來,銀色車身在夜裡劃出耀眼的弧線,輪胎和地面劃破天際,燃燒著刺耳的摩擦聲,由遠及近,最後穩穩地停在出口處。
車門打開,駕駛座上下來個年輕男人,一身黑色立領風衣,身材高大修長,面容英俊,氣質極為出眾。
如此高調的出場,頓時吸引了周圍人的注目。
季沉之揚著唇角,手插進口袋,意氣風發地被一群人擁著往會所裡面走。
江延笙晚上和博深投行的負責人吃完飯,中途接到季沉之打來的電話,問他喝不喝酒,距離上一次兩人見面,已過去半月,他便隨口答應了。
到時已是晚上八點左右,他跟著帶路的服務員到了一間私人包廂,裡面氛圍正濃。
他推開虛掩的門往裡看了一眼,歌聲傳來,有人正唱道:“多少往事甜在心頭/夜雨觸花這景緻令我憂愁/望見她的身影已無法佔有/我未有想過絕望看她走……”
歌是纏綿悱惻的,就是那人唱的沒在一個調子上,就顯得故作深情。
斑斕的光色充斥包廂各個角落,男男女女,紙醉金迷的景象。
季沉之只說是喝酒,但他沒想到還有其他人在,這其實是個圈裡一個富二代組的局,季沉之也是受了他朋友邀請前來。
晚餐時他喝了幾口酒,有些微醺,這時就坐在沙發角落裡拿手機看秘書發來的工作郵件。
包廂門開了又關,他也沒抬頭,自動屏蔽了周圍的吵鬧,直到沙發凹陷,身側坐下一人。
江延笙抬眸,是季沉之。
“你不是不玩賽車了?”
對方點燃了根煙,銜在唇間,一口薄霧吐出,那張過分白皙的臉便顯得有幾分陰鬱,語氣輕佻,“是不玩,但那幫孫子全身上下,嘴最硬,玩不過我,還非要跟我比。”
說著,沖他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冷哼道:“這不,白撿了輛車,也不想想,老子當年玩賽車的時候,他們還在穿開襠褲呢。”
話音剛落,他視線落在江延笙身上,饒有興緻地說:“要不,你跟我玩一場?”
“不玩。”
季沉之嘖嘖感嘆,“江延笙,人要是活得都像你這樣,生活得多無聊啊。”
兩人認識多年,在江延笙眼裡,似乎只有日以繼夜的工作、數不盡的權勢和利益,其他的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在義大利的那些年這樣,現在還是如此。
江延笙收回視線,沒理他。
過了幾秒,季沉之重新開口,“我過幾天要去香港一趟。”
“怎麼回事?你不是剛從義大利回來么?”
季沉之抖了抖煙,姿態懶慢,活脫脫的像個紈絝,“手下做事不幹凈,導致有個開發項目出了點問題,被上面的人盯上了,我得親自過去看看。”
“去多久?”
“嗯,大概一周吧。”
兩人正說著話,包廂門突然被人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