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簡媽媽仔細看看女兒的神色,見她精神不錯,略放下心來。簡殊給她倒了杯水,在旁邊的小沙發坐下。
她心裡對自己的母親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怨恨,她知道作為沒有經濟來源也沒有話語權的母親來說,已經花了相當大的力氣來減少她受到的傷害。她和母親保持距離,實際上是不想再被捲入永無止境的怪圈,所以見到她,也沒覺得心情多受影響。
簡媽媽把提著的袋子打開,拿出幾個保鮮袋:“昨天包了餃子,正好還鹵了點小菜,你不是愛吃嗎,我帶給你點。”
簡殊確實喜歡,上前收了東西放進冰箱,動作時簡媽媽看見了她手上的戒指。等她收拾完東西坐下來,簡媽媽斟酌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小殊,你是不是談朋友了?”
簡殊坦然承認:“對,我們在一起有一年多了。”
一年多……這麼久的時間裡,她絲毫沒有向家裡透露的意思,不知道是覺得沒有必要,還是其他的原因。簡媽媽苦澀地笑了笑:“怎麼沒跟媽媽提過呢……”
簡殊坦白:“媽,我和他一個多月前剛複合,分開了兩年,分開的原因是因為什麼你知道嗎?因為為了幫爸還那筆錢,而且在我們分手之前,簡境還去找過他向他要錢。”
“我不知道在我完全沒有跟家裡提過自己有男朋友的情況下,他是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還能找到他的,您覺得這樣的情況,我敢跟你們說嗎?”
簡媽媽瞋目結舌,她知道因為丈夫的愚蠢害的女兒和自己漸行漸遠,卻沒想到簡境在背地裡也沒有放棄騷擾。一直以來,她以為大伯一家臉皮厚的原因是因為丈夫的無底線縱容,卻沒想到他們的人心已經壞到了如此地步。她突然覺得無顏坐在女兒的面前,手足無措的拿起包,連告別都不知道如何說,便匆匆離開了。
簡殊把她送到樓下便回去,簡媽媽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好。她不想面對把家庭搞得亂七八糟的丈夫,也不敢面對承受後果的女兒,一時間感覺無比茫然。有住在這棟樓的住戶來來回回經過她,見她擋在正中間都奇怪的瞥了她幾眼。有個人似乎經過了她又折回來,打量了一番問道:“請問您是簡殊的母親嗎?”
簡媽媽見他面相俊逸,不像壞人,便反問道:“你是哪位?”
“我是簡殊的男朋友,您好阿姨,我叫陸揚誠,我剛好有事想跟您談談,方便讓我送您回去嗎?”
簡媽媽對車沒什麼了解,見他開的車空間寬敞,後座還放了抱枕和零食,便知道兩人感情不錯。她主動開口:“你跟小殊,在一起多久了?”
“我們大概叄年多前在一起的,中間分開了兩年,最近才又重新在一起。”陸揚誠從反光鏡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沒有特別大的反應,繼續斟酌用詞。
“之前因為什麼分手的?”簡媽媽想知道詳細,“你不用瞞我,小殊跟我說了大概,阿姨想聽聽你怎麼說。”
“好吧,阿姨您知道她之前哪來的那麼大一筆錢去還擔保嗎,她鋌而走險賣了一套房,現在她大伯一家還在為這件事打官司。這筆錢償還不完所有的擔保金,她瞞著我,賣了自己一幅畫的署名權、商用權和使用那個名字的接稿的權力,失去了一個和有名的演員合作出名的機會。”陸揚誠現在說起來還是心疼,“她沒有告訴我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做,壓根就沒提她要面對這麼大一筆債務,她怕我幫她還這筆錢,怕我和我的家庭看不起她。因為她刻意隱瞞,所以我們分手了。”
簡媽媽這才明白女兒當時說的“最後承受代價的都是我”是什麼意思,她知道女兒做了犧牲,但沒想到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女兒居然做了她自己最看不起的事情。當時她內心的痛苦和糾結不能對任何人說,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了那些辛苦的日子。
她面色凄苦,但是陸揚誠沒有停止,他見不得簡殊受委屈:“上個月簡殊出了車禍……”見她簡母驚異抬頭繼續往下說,“造成了輕微腦震蕩和手臂骨裂,現在才養好一點。當時她昏迷我去看她,見到她我第一想法是什麼您知道嗎阿姨?”
不顧簡媽媽的無聲啜泣,他殘忍的說:“怎麼瘦了那麼多?”
這句話徹底戳中了簡母的痛點,她控制不住自己嗚咽起來,對比下來陸揚誠的聲音格外冷靜:“她的事業和感情都因為您和您的丈夫後退了一大步,阿姨,我的家庭幸福,是家裡疼愛著長大的,所以我不懂,簡殊作為您們的女兒,為什麼從小就得不到信任?她說簡境男女關係混亂你們不相信,她說簡境試圖猥褻她你們也不相信,我帶入自己,如果我的女兒承受這樣的痛苦,我一定沒辦法容忍那個傷害她的人。不僅如此,簡境在外捅的簍子,叔叔照單全收,他解決不了的,就不容置喙的扣在簡殊的頭上,這樣子公平嗎?為什麼要道德綁架她讓她跟你們一樣成為親情的奴隸?”
簡母無法回答他,她哭的全身顫抖,腦海里回想的全是歷年來簡殊一次次失望的眼神。她以為只要自己給的愛夠多,就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不知不覺她選擇了做一個合格的妻子,而忽略了自己給女兒的是自以為是的愛。
她從陸揚誠車上下來,陸揚誠注視著她頹喪的背影,心裡沒有愉快,再多的警醒語言,都換不回簡殊被傷害過的童年,也換不回一個毫無拘束、敢想敢做的簡殊。失去了就是失去了,無論什麼時候開始補償,回憶的首頁都是創傷的過去。
陸揚誠回去找簡殊已經有點晚了,簡殊已經結束了工作等了他好一會兒,見到他嗔怪:“你怎麼這麼晚才來,看到我給你發的微信了嗎?”
她給陸揚誠發的是“我媽來了,你下班早點來接我吧”,陸揚誠正是看到了這條,才特意早早過來,為的就是找機會和簡母碰面。他沒打算跟簡殊說自己和她母親談話的事,摟摟她解釋自己有點事所以過來晚了,簡殊沒放在心上,坐上他的車跟他一起回家。
簡殊感覺的到陸揚誠心情不錯,邊開車邊哼著歌,問他:“怎麼了,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陸揚誠拐過一個彎,對她笑笑:“有一個我看不爽很久的人,今天讓他大受打擊了。”
簡殊以為是他人際上不對付的人,調侃他:“好幼稚哦。”
陸揚誠捏捏她的手,跟著她自言自語:“是啊,好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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