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雖然言蓁並不承認那次的意外。
第一次是在兩年前,聖誕夜。
一群人在別墅里開party,圍著客廳里的聖誕樹喝酒玩遊戲。言蓁抽到大冒險,要求她和一個異性擁抱十秒鐘。
這對她來說太過簡單,因為言昭就在場。
可她在客廳轉了一圈,沒找到言昭,反而看見了站在落地窗邊抽煙的陳淮序。
他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月光投進來,在他身後拉出一片長長的清冷的影子。指尖星火點點,閃著微弱的光,彷彿隨時都要熄滅。
注意到言蓁,他掐滅了煙,丟進了煙灰缸里,低聲問她:“怎麼了?”
身後有人催促著言蓁快一點,說是時間快結束了,完不成就要再罰酒。她腦子一熱,衝上去抱住了陳淮序。
他似乎很是意外,身體頓了一下。眾目睽睽之下,言蓁怕他推開自己,於是用手扯他背後的衣服,語氣惡狠狠地威脅道:“不準推開我。”
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貓。
陳淮序低頭看她,沒說話,在眾人的口哨聲中,抬臂輕輕地攬住她。
“六、五、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開始起鬨倒計時,言蓁把頭埋在陳淮序懷裡裝死,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清冽氣息,讓她耳朵發燙,只覺得每一秒都難熬極了。
數到一的時候,言蓁急急忙忙地想鬆開手,不料燈在此時像是約好了一般全暗了下來。一瞬間,眼前全黑,只有窗外清亮的月光朦朧地照進來。
客廳一陣恐慌,她也不例外,腳步匆忙,拖鞋踩到長裙裙角,要看就要摔倒,被陳淮序伸手又拉回了懷裡。
她心有餘悸,下意識轉頭想和他說聲謝謝,沒想到他正好低頭,兩個人距離極近,她的唇瓣就這麼擦過了他的。
溫熱、柔軟的觸感。
一擦而過,卻生起酥麻的電流,密密麻麻地往身體里鑽。
呼吸好像都在那一瞬間停住了。
他瞳仁漆黑,垂眸看著她,月光落在他的肩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銀光。
身後圍著聖誕樹的人群爆發出歡呼。言蓁想起來了,今晚有人是想藉機告白,準備了驚喜,約定好以“倒計時”作為暗號。但剛剛氣氛太過熱烈,大家忘了這事,估計表白的人也為這提前的倒計時一頭霧水,但還是執行了告白程序,關了所有的燈。
客廳熱鬧一片,而不遠處寂寥的窗邊角落,兩個人正無聲地對視著。
言蓁對於到底是誰先主動的根本毫無印象。或許是黑暗讓人有一種逃離現實的虛幻感,又或許是氣氛太好加上她酒精上腦,總之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和陳淮序吻在了一起。
潮濕、纏綿的碰觸。
像是起伏的潮水,隨著呼吸的節奏拍打著岸邊的沙,一點點滲入,直到徹底浸透,乾燥的沙粒滿溢著屬於海浪的氣息。
言蓁覺得自己也沾滿了他的氣息。
鼻尖相觸,微微急促的喘息聲地混在一起,唇舌黏膩地廝磨纏絞,伴隨著吮吸親吻的動作,響起令人臉紅耳赤的輕微水聲。
她被吻得頭暈,氣息不穩地“唔”了一聲,想要退開,後腦勺卻被牢牢扣住。他摟著她的腰貼近自己,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黑暗裡的濕吻無聲地放縱,喘息心跳都被無限放大,一點點蠶食人的理智,將人拖入沉迷的深淵。
身後的人終於鬧完,有人嚷著要去開燈,言蓁才恍然清醒,伸手推開了他。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腦子壞了,唇舌分離之後,她輕輕喘息,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抱怨:“好討厭煙味。”
陳淮序一怔,難得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臉頰:“好。”
好像從那以後,言蓁真沒見過他在自己面前抽煙。
然而這場曖昧也就到此為止。言蓁回房睡了一覺,第二天滿血復活,哪還有昨晚半夢半醒的迷離狀態。再遇見陳淮序的時候,兩人目光無聲地交織,沉默地對峙了會,還是言蓁先開了口:“我哥呢?”
陳淮序淡聲道:“他先下去了。”
“居然不等我!”她轉身,頭也不回地朝樓下奔去。
一個裝傻,一個陪著她裝傻,兩人心照不宣地把那晚揭了過去,繼續做他們勢同水火的死對頭。
單身的成年男女偶爾意亂情迷一下很正常,言蓁覺得這是個意外,也是個錯誤。
她認為陳淮序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葡萄的香甜味道瀰漫在唇間,隨著舔吮的動作一點點被壓入到口腔深處。剛剛陳淮序沒吃到的那顆葡萄,此刻以另一種方式嘗到了它的味道。
言蓁被抵在門上,呼吸不穩地被迫仰頭和他接吻。身後是堅硬的門板,身前是他結實的胸膛,她避無可避,伸手試圖推他,卻被他扣住手腕,舉到頭頂徹底按住。
因為這個動作,她被迫挺起了身體,柔軟絲綢包裹的弧度就這麼往他懷裡送去。他俯身,更緊密地貼住了她,肌膚隔著衣料摩擦,燃起熱烈的快意,鑽進骨頭裡,生起一陣難耐的癢。
“陳……”她掙扎著喘息出聲,然而卻沒有用處,唇舌被肆無忌憚地侵犯,他來勢洶湧如潮,彷彿要將她徹底淹沒。
門外這時傳來崔姨的敲門聲:“陳先生?”
她一驚,如夢清醒一般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陳淮序蹙眉,終於退開,薄唇上一片濕潤的水光,彰顯著剛剛親吻的激烈。
他垂眸盯著她看了一會,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往一旁帶了帶,另一隻手拉開門,只對外露出半邊身體:“崔姨,怎麼了?”
“我上樓,聽見門響,又看見水果被打翻在地上,就想來問問怎麼回事。”
陳淮序看了眼水果屍體:“抱歉,剛剛沒拿穩,不小心打翻了。”
“沒關係,待會我再送一盤過來。”
“不用了,時間不早了,崔姨你也早點休息吧。”
崔姨欲言又止:“陳先生,蓁蓁她……”
聽到自己的名字,言蓁還以為要被發現,緊張起來,指尖抓緊了陳淮序的衣角。
陳淮序伸手下去扣住她的指尖,目光仍舊看向門外:“嗯?”
“……蓁蓁她心思單純,從小就被家裡人保護得很好,脾氣有些嬌慣,有時候語氣有點重,但她本性不壞的。而且,如果她真的討厭一個人,是不會和他多說一句話的。”
陳淮序平靜道:“我知道,謝謝崔姨。”
關上門,他轉頭來看她,言蓁剛要發作,就看見他唇上正慢慢滲出血跡,讓人難以忽視。
陳淮序察覺到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唇上,伸手往刺痛處抹了一下,指尖上一片血色。
“活該。”她有些心虛地咬唇,“誰讓你突然來親我。”
他神色淡定:“不是你先來招惹的我?”
言蓁自知理虧,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話反駁,嘀咕了一句“報復心真重”,拉開門往外走。
她腳步都邁出去了,想到了什麼,回頭補了一句:“你吻技好爛。”
說完,她沒看他表情,匆匆地逃回了房間。
她其實根本判斷不出來吻技好壞,畢竟她也沒和別人親過,但有貶低陳淮序的機會她是絕不會放過的。
窗外暴雨如注,伴隨著偶爾的雷鳴將夜空撕亮一角。
言蓁躺在床上許久,心跳仍舊激烈地砰砰作響。她滿腦子都是剛剛那個吻,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一閉眼就是陳淮序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唇舌上彷彿還殘留著他吮咬的力度,到現在好像都是麻的。
“煩死了煩死了!”她鬱悶地埋進枕頭裡,“我宣布你贏了,我睡不著了,都怪你,陳淮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