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兩響,悶哼兩聲。
疤面人定睛一看,塵土瀰漫中,兩個老和尚終於拿樁不隱,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在這時,灰塵中,寒光閃閃,人影疾動,華山雙絕一聲不吭,振劍揮刀,幻起無數寒星,已奔至疤面人身前。
疤面人勃然大怒,冷冷一笑,身形騰空而起,一躍三丈。
華山雙絕刀劍走空,頓時大怒,但兩人已有了一清真人的教訓,再不敢騰空上追,生怕疤面人故技重施。
疤面人身在空中,一聲暴喝,光華倏然大盛,全場頓時光明大放,薄劍已然在手。
華山雙絕心頭大驚,抬頭一看。
滾滾劍光,萬朵梨花,宛如一道瀉地銀虹,挾著震撼人心的隱約雷鳴,直向二人當頭罩下。
華山雙絕驚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各自發出一聲亡魂嗥叫,疾舞手中刀劍,形成一座刀山劍海,硬著頭皮,想接疤面人這漫天擊下的凌厲一招。
驀地,劍光人影,暴喝連聲,立身場外的武當三劍,衡山靜塵,以及終南瘋道人,紛紛向場中撲來。
疤面人勃然大怒,厲喝一聲,劍勢倏變,立由“銀龍入海”變而為“龍騰蒼穹”。
但見萬朵梨花幻成的銀虹,驟然集成一道銀柱,挾著閃閃銀花,再度升上空中。
藍天麗鳳只急得花容失色,手心滲汗,一翻玉腕,嗆啷一聲龍吟,長劍已然掣出鞘外。
李沛然等,控梭握戟,持扇橫劍,俱都兵刃在手,只要幫主一聲令下,三堂四壇,立即飛撲而出,盡誅各派高手。
動魄驚魂的群毆混戰,一觸即發。
坐地調息的峨嵋二老,一見疤面人騰空上躍的奇奧劍法,頓時大驚失色,知道接著下擊的一招,更是凌厲無比,武當三劍等人,決非敵手,定然難逃一死。
於是,兩人倏然躍起,同時厲聲大喝:“諸位道友快走……”說著,兩個老和尚,同時轉身,僧袖一拂,當先向前飛馳。
峨媚二老一走,武當三劍,華山雙絕七人,心頭俱都一震,知道事態嚴重,同時暴喝一聲,紛紛轉身狂馳飛去。
疤面人見這些正派人物,愈來愈露出他們的虛偽面目,不禁怒火倏升千丈,恨不得盡誅幾人。
升至空中,一挺腰身,正待揮劍下擊,地面突然暴起一陣喝聲。
定睛一看,只見九道人影,閃電飛馳,早在數丈以外。
疤面人愈發怒不可遏,他第一次與這些自稱名門正派的高手們動手,便遇到了這種圍毆、群斗、齊逃命的事。
於是,身在空中,一聲厲喝:“不留下命來,想走嗎?”喝聲中,衣袖疾揮,身劍合一,一招“天降寒龍”,直向飛逃的蛾嵋二老九人,電掣撲去。
但見一道寬約八尺的刺目電光,宛如經天長虹,划空而過,直奔前面惶惶而逃的九道人影。
倏然,藍天麗鳳一聲尖銳驚極的厲叱:“疤面人回來,你想藉機逃走嗎?”這聲尖銳厲叱,充滿了惶急、焦慮、關切。
疤面人聽到這聲厲叱,心猛地一震,立即震醒了殺機沖迷了的心智,因此,身形一慢。
就在這時,李沛然一聲暴喝,抖手打出兩支飛梭。
只見兩個如拳銀梭,挾著刺耳驚心的尖嘯,宛如兩道奔電,直向疤面人射去。
藍天麗鳳嚇得再度發出一聲驚叫。
疤面人身形剛剛下瀉,兩道流星般的銀梭,掠頂飛過。
突然,仰卧地上的宋大憨,挺身躍起,扯開破鑼似的沙啞嗓子,高聲大喊:“老和尚,慢點跑,武當山在正西方,你們跑的方向是李家集。
” 前面飛馳的九人,對宋大憨的呼喊,理也不理,仍然惶惶急急,一味狂馳,不時頻頻回頭,看看疤面人是否追來。
雖然,九人看到疤面人被子母梭李沛然發梭由空中逼了下來,但九人狂馳的速度,依然絲毫未減。
此刻,峨嵋二老、武當三劍、華山雙絕、終南瘋道人,衡山靜塵,九人心中俱都暗暗慶幸逃脫死神,同時,萬分感激藍鳳幫李堂主的援手之恩。
這時,疤面人身形飛瀉落地,兩手一合,薄劍立即插在腰裡,舉目望了九道狂弛的人影一眼,又轉首對著十數丈外的藍天麗鳳朗聲說:“藍天麗鳳,在下昨日已留柬在先,以往過節,自此一刀兩斷,以後各大門派全力對付的已不是你們藍鳳幫,而是在下疤面人。
” 說著一頓,仰首看天,天已發白,周圍景物,已隱約可見,遠處不斷傳來陣陣犬吠和雞啼,於是,繼續說:“現在已是黎明,在下因有急事必須即刻離此,貴幫李堂主曾三次以梭襲擊在下,姑念他稟性淳厚,為人正直,這件事也就從此不再追究。
” 說著,舉手一指遠處草地上的兩具屍體,又說:“這兩個老道的屍體,就請幫主幾人掩埋一下罷,諸位保重,後會有期。
”期字方落,身形騰空而起,雙袖一掠,宛如一縷烏煙,直向松林射去。
藍天麗鳳柳眉舒展,面綻嬌笑,宛如一朵盛開的春花,望著疤面人如煙的身形,清脆朗聲說:“疤面大俠一路保重,今後有機會,請至本幫總壇盤桓數日,以酬大俠盛情,不過今後大俠,務要小心謹慎才好。
”但四野一片寂靜,再聽不到疤面人的聲音。
藍天麗鳳一雙鳳目依然望著疤面人消失的方向,櫻唇上仍掛著一絲欣慰的微笑。
三堂四壇李沛然等,俱都覺得有些茫然,覺得幫主今夜竟然變成另外一個人,已完全沒有了往日臨戰時的威凌果斷。
有時對疤面人聲言厲色,有時似乎又極關心疤面人的安危。
李沛然望了黃仲華一眼,黃仲華立即會意,於是恭聲說:“幫主,現在我們可是返回總壇?” 藍天麗鳳一定神,立即說:“不,先把兩個老道掩埋好再走。
” 藍旗壇主賀熊立即由腰間抽出兩柄大板斧,向著立在一旁傻笑的宋大憨,毫不客氣地說:“給你一個。
”說著,伸手遞出一柄板斧。
宋大憨一眨鵝卵眼,大嘴咧了幾咧,一句話沒說,霍地接過斧來。
這時,黃旗壇主馮桂泰,白旗壇主鄭少巨,兩人已將兩具屍體抬了過來,放在正揮斧如飛,掘土挖坑的宋大憨和賀熊兩人身邊。
藍天麗鳳遙望天際,一直沉默,似乎懷著滿腹心事,一會兒眉頭深鎖,一會兒又綻唇微笑。
李沛然等不時偷瞧,對幫主今夜反常的現象,只覺得莫名其妙,即是蒲翠萍,也有些茫然不解幫主究竟有何心事。
但他們怎知道,他們的幫主,正想著如何才能讓麟弟弟永遠屬於她自己,如何把藍鳳幫的基業讓麟弟弟來發揚光大。
可是,當她一想到自己的年齡,她又有些苦惱了。
她不知道麟弟弟今年究竟幾歲,她不想去問,她也不敢去問,她只希望麟弟弟像他現在的體貌一樣,看來已經二十一二歲了。
最後,她決定為自己的幸福奮鬥,一定要把麟弟弟從任何女人手裡奪過來,他永遠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丈夫。
想到高興處,她竟不自覺地笑了,顯得嬌美已極,動人無比。
這時,三丈外已增添了兩堆新土,兩個老道就在這座松林前邊,永遠安息了。
黃仲華見事已畢,又恭聲問:“幫主,現在我們是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