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清聽的暗暗好笑,那不是潛龍祝文華的聲音,還有是誰?他沒學過改變聲音的技術,任你如何裝作,依然可以聽得出來。
當下改以“傳音入密”朝屋內說道:“祝莊主,快開門,是在下。
” 裡面的祝文華顯然沒聽出林子清的口音,略一停頓,問道:“你是什麼人?老漢姓王,你別找錯了人。
” 林子清急道:“時機緊迫,祝莊主快些開門,不就知道了么?”屋裡隱約響起一陣極輕微的衣抉飄風之聲,那是有兩三個人從裡間飛閃而出,隱入門后。
這自然瞞不過林子清的耳朵。
接著火光亮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走了出來,木門呀然開啟: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者,當門而立,說道:“朋友有什麼事?” 林子清一眼就看出佝僂老者正是潛龍祝文華所扮,沒待說他完,早已夾著張旭初一閃而入,口中低喝一聲:“祝莊主快掩上門。
” 祝文華幾乎沒看清人面,林子清已經閃入他們客堂之中,心頭不覺一怔,這一剎那,他龍鍾老態盡行斂去,身形倏地轉了過來,右肘橫胸,目中隱射棱芒,沉喝一聲:“你……” 客堂上首一道門前,手掌油盞的,是一個布衣少女,她,正是祝雅琴。
入門處,左右兩邊各隱著一個人,那是方如蘋、唐文卿,她們都改了裝束。
林子清在客堂中間站定,唐文卿已經迅快的掩上了木門,她把林子清圍在中間,敢情準備出手,但就在祝文“你”字出口,大家已看清來人是誰了。
祝雅琴、方如蘋、唐文卿幾乎同時驚喜的說出一聲:“是你。
” 祝文華兩眼發光,笑道:“老弟,是你!你怎知咱們住在這裡,啊,這人是誰?” 林子清放下張旭初,朝祝文華拱拱手,說道:“祝莊主,詳細經過,此時已無暇多說。
你們住在這裡行跡已露,此人是行宮侍衛營的爪牙,他們準備二更前來圍捕,祝莊主應該趕快離開此地,家母現住東門外白雲庵,暫時還是到白雲庵去的好,在下另有急事待辦,要先行告辭了。
”說完正待轉身。
唐文卿急著問道:“你到哪裡去?” 林子清道:“巷底還有一個爪牙,在下要把他也收拾了。
” 祝文華道:“此人如何處置?” 林子清道:“在下已點了他死穴,讓他留在這裡就好。
你們快些去吧,在下辦完事,自會到白雲庵去的。
”轉身開啟木門,閃身而出。
狹隘的小巷,黝黑如墨,正好給林子清掩護身形,他很快的奔到巷底,老遠就看到一個黑影,站在人家屋搪下。
林子清身法何等快速,等他警覺,林子清已經到了他面前,那人倒也機警,身形一偏,閃開了一步,右手迅快搭上刀柄,口中沉喝道:“什麼人?” 林子清道:“你就是姜一貴,對不?” 那人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人面,他聽林子清一口叫出他姓名,驚異的道:“你認識我?你……” 林子清證實他就是姜一貴,就不用多費口舌,不待他說完,舉手一指,點了他昏穴,隨手夾起,轉身就走。
回到那間矮屋,木門虛掩,祝文華等人已經離去,放下姜一貴,隨手閂上了門,然後打開後窗,穿窗而去,施展“天龍馭風身法”,宛如一縷輕煙,朝客棧衚衕趕去。
被派在隆記客棧一隊一班的侍衛們,入夜之後,自然都不敢睡覺,不但不敢睡覺,也不敢喝酒,不敢聚賭。
這些人平日苦是聚在一起,喝酒、賭錢,是不可或缺兩件重要事兒,但今晚誰也不敢,只好乾耗在房裡打盹。
這是他們最長的一晚,天黑了不知多少時候,還只有一更天。
吳從義是他們領班,當然更不敢稍有懈怠,他房門一直虛掩,幾乎連盹都不敢打。
因為統帶把保護辜鴻生的責任,全落在他們這班弟兄身上。
把辜鴻生接到行宮侍衛營去,不是更安全么?但這是統帶的意思,他負責行宮安危,自然不能讓行宮裡面時常鬧事情,他把辜鴻生安頓在客棧里,是一著十分高明的棋子。
凌君毅冒險進入行宮,只是為了毀去辜鴻生的一份“報告”,自然更不會放過辜鴻生。
只要他得到辜鴻生住在隆記客棧的消息,準會趕來,但他已經在這裡布下了羅網,等著你自投羅網。
行宮侍衛營第一隊第一班的弟兄,是全營最精銳的好手,不但個個能夠高來高去,而且個個都精擅暗器,他們已經圍在辜鴻生的房間四周了,但這不過是戚承昌布置的第一著棋子。
他還有第二著棋子,那是第一隊第二、第三兩班弟兄和第二隊兩班弟兄,由兩位領班率領,也分別住進了隆記客棧右首的招商棧和對面的悅來棧。
當然,戚承昌對辜鴻生的武功劍術,是有相當認識,足可當得一流高手之列,凌君毅縱然武功高強,在十招八招之內,也未必能把他殺死。
只要辜鴻生接得住三兩招,守在隆記客棧的人,就可及時出手。
只要隆記客棧有警,躲在其他兩個客棧的人,立可聞警支援,把隆記客棧包圍起來。
別說是人,就算飛鳥,也休想飛得出去。
這叫做安排香餌釣金鱉!戚承昌交代過,不論死活,非把來人留下不可,這兩撥人的行動,可說十分機密,連林子清、吳從義都並不知道。
但就在林子清匆匆走到客棧衚衕的時候,衚衕口早已站著一個身穿青衣的精壯漢子,看到林子清就迎面走了過來,含笑說道:“這位就是林爺吧?” 林子清方自一怔,問道:“朋友……” 那人沒待林子清說下去,就陪笑道:“小的奉任師爺之命,有一封書信,要面呈林爺。
”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封密柬,遞了過來。
任師爺,那是都統府的任紫貴。
林子清心念轉動,隨手接過。
那漢子恭敬地欠了欠身,道:“小的告退了。
”說著就朝街口走去。
林子清心中暗忖道:“這時已經一更天了,任紫貴巴巴的差人送信來,不知有什麼急事。
不對,他怎麼知道自己這時候才回來,派人等在衚衕口。
”一念及此,急忙抬目看去,那送信的青衣漢子走得極快,這一轉眼之間,已失所在。
心頭更覺狐疑,急忙撕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狹長的紙條,字跡潦草,寫著:“招商、悅來二棧,戚承昌均已暗中派人伺伏,行動小心。
” 紙條上並未具名,但這一筆字和昨晚示警的紙團,筆跡相同,顯系出於一人之手?林子清不禁怔住了!這人究竟是誰?他一再向自己示警,消息怎會有如此靈通?戚承昌居然又派了人,住進招商、悅來客棧,自己怎會一點都不知道?不錯,他曾當著自己也說過,要一班弟兄住進隆記客棧,暗中保護辜鴻生,不妨以他為餌…… 林子清嘴角上不禁泛起一絲冷笑,迅快地把紙條在掌心搓了兩搓,從容走進隆記客棧。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走近吳從義房門,吳從義已經很快的開啟房門,看到來的是林子清,不覺鬆了口氣,躬著身道:“林兄來了。
” 林子清點點頭,問道:“這裡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