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浪子小說21部合集 - 第4689節

鄭時傑吃驚地道:“師傅是說他是那位師叔祖的傳人?”金開泰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據說五十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一個俠盜。
俠盜,就是亦俠亦盜。
他既行俠尚義,卻也劫富濟貧。
因為他手腳利落,武功高強,平日又行蹤靡定,大家只聞其名,沒見過人,自然更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因此大家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一陣風”,說他來去就像一陣風一般。
“一陣風”有個怪脾氣,就是嫉惡如仇,貪官污吏,土豪強梁,只要遇上,固然不肯輕易放過,江湖上兩手血腥、作惡多端的黑造中人遇上他,更是遇上了煞星,輕則廢去武功,重則當場斃命,休想倖免。
後來不知怎的,江湖上忽然失去了“一陣風”的蹤影,原來他已在河南少林寺剃度出家,做了和尚,法名大通。
一晃就是二十年,照說佛門廣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奈有一天,他被一個廢去武功的仇家認出就是從前的“一陣風”。
少林寺清規素嚴,寺里的和尚一聽他就是殺孽如山的“一陣風”,認為有玷佛門清譽,大家議論紛紛,有人主張把他廢去武功,逐出寺去。
大通和尚自然十分氣憤,說道:“我佛如來,既然不許我放下屠刀,我也不想成佛了,不過我一身武功,並不是少林寺學的,你們不能將之廢去,至於我在少林寺學到的東西,離開少林,不使也就是了。
” 大通和尚就這樣離開了少林寺,當然,當時也有些僧侶想攔阻他,但他這二十年,在寺中潛修默練,一身武功,少林寺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他,從此江湖上便多了一個嫉惡如仇,自稱大通和尚的怪傑。
他使出來的武功,當然也有少林家數,只是他都用左手使出,和少林招數反其道而行,因此大家叫他“反手如來”,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論輩分,“反手如來”還是當今少林方丈的師叔,當然也是“金鼎”金開泰的師叔了。
天色還沒全黑,開封城中已是萬家燈火,大街上行人熙攘,叮叮噹噹的車馬聲,不絕人耳。
此時正有一個肩背青布囊的青衫少年,穿越橫街,朝街尾行來。
這裡正好有一條狹窄小巷,巷口幽暗處,站著一人,看不清他的面貌,但這時候站在黑暗巷口的人,不是地痞,也決不會是好路道。
這人一眼見到青衫少年迎面行來,一縮雙肩,兩顆眼珠一眨不眨地朝青衫少年身上打量。
青衫少年漸漸走近,打從巷口經過,這一剎那,那人從青衫少年身上,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青衫少年腰間,束著一條紫色絲絛,左首腰際,不是佩著一顆絲穿綴的明珠么?那顆明珠,正有龍眼大小,那人不再遲疑,慌忙閃身而出,追上兩步,陪笑道:“相公,這是你老的信。
” 青衫少年一怔,驀地住步,一雙炯炯目光,宛如兩道霜刃,直逼那人臉上。
那人忙不迭地塞過一封密柬,回身就走。
這青衫少年正是凌君毅,他手中拿著密柬,暗暗覺得奇怪,隨手打開,低頭瞧去,只見上面寫著一行潦草字跡:“交黑崗河神廟外眇目人。
” 凌君毅又是一愣,迅速忖道:“這封密柬不是給我的,分明是這人認錯了人了。
”想到這裡,立即抬目看去,那送信的人,這一耽擱,早已走得沒了影子。
凌君毅心中一動,暗道:“看密柬上的語氣,可能是江湖上人傳遞某一件東西,自己正為追查“珍珠令”而來,要不要到黑崗河神廟去看個究竟呢?”繼而一想:“密柬上明明寫著,要把東西交給黑崗河神廟外眇目人,自己沒有東西,去了又有何用?而且密柬落到自己手上,那送東西來的,沒有這份密柬,也無法把東西送交地頭。
”一念及此,登時想到方才那人之所以會把密柬誤交自己,一定是那送東西的人身材長得和自己差不多,自己何不在這裡等一下,看看有沒有和自己相似的人來,讓他把東西送交河神廟去,豈不是好? 當下沾了些口水,仍把密柬封好,退到巷口,從肩頭取下青布囊,放到牆角暗處,然後俯身從地下抓了一把泥土,胡亂往面頰上一抹,就靠著巷口牆壁,靜靜等待。
不多一會,果見西首街上,有一條人影,向這邊走了過來,那是一個藍衣人,背上果然也背著一個長形布囊,身材頎長,因相隔較遠,看不清他的面相。
那藍衣人走得不快,但卻昂首闊步,一副旁若無人的氣概,不過轉眼間的工夫,藍衣人已經快到巷口。
凌君毅舉目望去,這人年約二十四五,生得甚是英俊,只是神色倔做,臉上一片冷漠。
凌君毅也等他走過巷口,才趕了上去,口中說道:“相公,這是你老的信。
”雙手把密柬遞了過去。
藍衣人腳下微一停頓,一手接過密柬,連頭也沒回,隨手一掌,劈了過來。
凌君毅沒想到他會突下殺手,要待出手封架,心中忽然一動,暗想:“他這是殺人滅口,自己可不能還手。
”心念疾轉,暗暗吸了口氣,護住胸前要害,硬挨一下。
只聽“叮”的一聲,藍衣人雖是連頭也沒回,但出手卻拿捏得極准,這一掌正好拍在凌君毅前胸。
凌君毅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往後便倒。
藍衣人揮出一掌之後,連看也沒看,繼續舉步朝前走去。
凌君毅硬挨了藍衣人一掌心中暗暗吃驚,忖道:“瞧不出他出手一掌,使的竟是內家重手法。
”等那人走遠,凌君毅立即一躍而起,取過青布囊,往肩頭一背,遠遠尾隨下去。
藍衣人自然不會想到身後有人尾隨,他施施然行去,到得北城,眼前已是數丈高的城垣,藍衣人雙腳一頓,身如長箭穿雲,凌雲而起,一下躍登城垣,再一點,飄然往城牆下落去。
凌君毅看得暗暗驚異:“縱起四五丈高下,在武林高手來說,並算不得什麼,但此人年紀極輕,一身功夫,竟也如此了得。
”他心頭愈覺可疑,更非看看這藍衣人送去的究是何物? 心念轉動,人已跟著躍起,輕輕落到城垣之上。
舉目看去,只見一條人影,疾如流矢,朝北飛馳而去。
凌君毅不敢怠慢,一吸真氣,飛身落地,施展輕功,追蹤在藍衣人身後,遠遠跟了下去。
奔行了約有十里光景,前面來到一座小山前,敢情就是黑崗了。
藍衣人到得小山腳下,飛行之勢,忽然一緩,又復昂首徐行,大步朝山崗上走去。
凌君毅看得暗暗好笑,心想:“這人裝模作樣,大概自負得很。
” 黑崗既到,河神廟自是就在崗上。
凌君毅要看看他交給眇目人的究是何物,那就不能和他距離得太遠,好在這座黃土崗上,一片雜木林,相當濃密,凌君毅閃身入林,藉著樹林掩蔽,飛快登上山崗。
旋見左方樹林間,露出一道黃牆,原來此處竟是廟后,這河神廟廟門是朝北開的,朝北面對黃河。
凌君毅不知眇目人的身份來歷,可不敢絲毫大意,依然藉著林木掩蔽,悄悄從右首抄了過去。
河神廟一共只有三間廟舍,凌君毅繞到廟門右側,果見一個身穿灰衣的眇目老人,靜靜站在廟前。
過了一會,才見藍衣人緩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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