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浪子小說21部合集 - 第4096節

黃眉老道目光如炬,問道:“道友是哪一派門下?”不說哪一派高人,而說哪一派門下,就是表示他年歲輩份都高過飛雲道長了。
飛雲道長也是七十開外的人了,他是衡山派的名宿,還是當今衡山派掌門人的師叔,聽他口氣如此狂妄自大,不禁微有慍意。
單掌當胸,打著稽首,大笑一聲,道:“貧道衡山飛雲子,道長隱跡數十年,大概沒聽過貧道這樣的無名小卒吧?”不待對方開口,接著又道:“不過武林較技,較的是武功高低,優勝劣敗,勝者為尊,與門派、姓名、年齡、名氣似無多大關係,道長可以出手賜教了。
”右手抬處,已從肩頭撤下長劍。
這話表面上毫無不敬之處,但骨子裡卻是說:你不必倚老賣老,較技是要拿出真功夫,勝得了我才行。
黃眉老道沉笑道:“很好,道友那就接招了。
”手中銀拂輕輕一拂,一個人離地三寸,突然平飛過來。
他銀拂雖然只是輕輕地一拂,但因他整個人已欺近過來,一道銀光就像匹練般橫掃而來。
飛雲道長在第一招上豈肯退讓,長劍倏然朝前劃出,迎著銀拂揮去,哪知對方銀拂明明橫掃而來,等他長劍揮出,銀拂閃電般一圈,纏上劍身,不待你有撤劍變招的機會,黃眉老道右手一揚,銀拂纏著飛雲道長的長劍,朝上甩出。
這一下,動作之快,勁力之強,任何人都會措手不及,被他卷飛了長劍;若是你緊握著長劍不放,那麼一定會連劍帶人都被凌空摔了出去的。
飛雲道長就是緊緊地握住長劍,連人凌空摔了出去。
這對旁人來說,摔出去了就摔出去了,但飛雲道長乃是衡山名宿,衡山劍法亦名“迥雁劍法”,原是長於縱身飛撲,能在空中迥身發劍,凌空下擊的劍法。
因此銀拂纏住他的長劍,堪堪把他凌空摔出,飛雲道長身未落地,已經翩然地倒飛回來。
劍光錯落,直朝黃眉老道當頭罩落。
這一招,旁人幾乎看不出他是被黃眉老道摔出去的。
因為大家都知道,衡山派的劍法有迥雁身法,以騰空搏刺為主。
黃眉老道微微一怔,忽然大笑道:“好,好,衡山劍法果然要得。
”口中說著,銀拂朝上一圈,幻起一朵銀花,迎著劍光升起。
但聽一連發出“叮”“叮”五聲輕響,飛雲道長撲擊而下的一招五劍,悉被他一朵銀花接住。
飛雲道長一個人隨著往上騰空,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斗,劍光再現,又朝黃眉老道當頭撲來。
黃眉老道重重的“哼”了一聲,銀拂再次朝上拂起,這回他拂上貫注了真力,一拂之勢,暗勁如山,朝上湧起,自是非同小可了。
他怎知飛雲道長練劍數十年,劍上的功力,一樣已達爐火純青,雙方劍、拂乍接,飛雲道長發現對方拂上真氣進發,雖然視之無形,卻如海立雲垂,直逼而上。
衡山劍法中的迥雁身法,原是借力升騰,用以消解對方力道,別人身在半空中,是只有挨打的份兒,但衡山派的人卻能以虛消實,你力道再強,他只要多翻一個筋斗,就可以卸去,然後再回劍下擊。
飛雲道長這一發現對方拂上力道強大,他長劍乍然一觸,立即騰身斜飛開去,黃眉老道銀拂剛剛收回,飛雲道長一道劍光又當頭劈來。
這就像秋蠅一般,掃之不去,去而復回,當真可把黃眉老道激怒了,口中大喝一聲,左手袍袖突然凌空一振,大袖沿著手腕滑落,露出一隻黃毛茸茸的大手,五指勾屈,凌空朝飛雲道長招去。
這一招不打緊,正在騰空飛起的飛雲道長陡覺一道強大無比的吸力,朝自己吸來,心頭大吃一驚。
飛雲道長急忙推出長劍,身子往後一仰,一個筋斗翻了出去,但黃眉老道招手之間,吸力極為強勁,飛雲道長往後翻出去的筋斗,只翻到一半,就被吸力往前拉去。
飛雲道長心知不妙,立即運起全力,雙足懸空一蹬,從巨大吸力中掙出,又是一個筋斗往後翻去。
黃眉老道也沒想到,已經被自己掌力吸住的人,還能憑空掙脫?左手再次朝飛雲道長招去。
這次招手之間,吸力大為增加,飛雲道長堪堪從他巨大吸力中掙出,一個筋斗往後翻去,陡覺身後又有一道強大的吸力,有如長虹一般從身後追吸過來,力道之強,比方才幾乎增加了一倍之多。
他急忙躬身蹬足,側身翻滾,企圖從旁滾出,但已經力不從心,一下就被對方吸住了,把他一個人從半空中拉了過去。
銀拂叟向天倫看出有些不對,他口中大喝了一聲,說道:“吸星大法。
”身隨聲起,手中銀拂從斜刺里拂起,一蓬銀絲,在黃眉老道和飛雲道長之間,衝天直上。
天池釣叟更不怠慢,釣竿一揮,一縷極細的釣竿筆直飛出,釣竿一下就鉤住飛雲道長的腰帶,像釣魚般,往後就拉。
兩人配合得很好,銀拂叟向天倫縱身揮出銀拂,正好把黃眉老道的無形吸力從中截斷,天池釣叟的釣竿一收,把正被吸力朝前吸去的飛雲道長,硬行拉了回來。
飛雲道長落到地上的同時,銀拂叟向天倫也一截得手,飛落地上。
這段話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前後不過眨眼工夫的事,合兩人之力,才把飛雲道長從黃眉老道的“吸星大法”中救了下來。
黃眉老道只招了兩下手,就把飛雲道長和終南二老(銀拂叟、天池釣叟),忙得幾乎措手不及,這一情形,看得大家心頭大為驚凜。
黃眉老道看著銀拂叟飛身截斷他發出的一道吸力,卻並沒有出手,只朝銀拂叟點點頭,說道:“你是終南銀拂叟了?” 銀拂叟向天倫落到他身前八尺左右,拱拱手道:“兄弟正是向天倫,因為看到道兄使的也是一柄銀拂,頗有同好之感,才想跟道兄討教幾招,不知道兄肯賜教嗎?” 黃眉老道怪笑道:“很好!你以銀拂成名,老夫雖使銀拂,卻沒人稱老夫為銀拂神魔,咱們兩柄銀拂,正好切磋切磋,向道兄只管請。
”“只管請”者,就是你“只管出手”之謂也。
他口氣依然十分託大,沒有把終南五老之首的銀拂叟向天倫放在眼裡。
銀拂叟向天倫面對強敵,自然無暇去計較對方的口氣,他在飛身落地之時,早已全身運起功力,此時只是淡淡一笑道:“道兄怨向某有僭。
” 左掌當胸,右手銀拂一豎,使了一招“龍洗天街”,千百縷銀絲,就像白龍噴水,飛灑出去。
黃眉老道卻什麼招式也沒使出來,你銀拂揮來,他也一抬手把掛在中指的銀拂朝前拂了出去。
使銀拂的招式,要一曲一折,才能天矯如龍,再把一篷拂絲抖開,才能化作千百縷銀絲,揮灑出去。
這一招在銀拂叟使出,當然極為神速,也極為精純,千百縷銀絲中,任何一根都可洞穿金石。
黃眉老道沒使招式,用不著把拂塵一曲一折,以內力逼開拂絲,他的一柄拂塵,只是直接了當的揮出。
試想兩人在拂塵上同樣有數十年功力,但一個要一曲一折的依著招式使出,而一個只是隨手一拂,兩者誰快? 不用說,當然是隨手揮出,不使招式的人快了。
因此銀拂叟向天倫出手較早,但是在他一蓬銀絲飛灑出去之際,黃眉老道的一蓬銀絲也拂了過來。
銀拂叟雖然不知對方的功力如何,但想來決不會在自己之下,出手的第一招上,不願意和他硬拚,身形微微一側,帶轉銀拂,迥身飛繞,向左橫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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