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濤一聽,不由笑了,原來是老婆婆罵晚歸的老公公。
心念間,門內又是一聲怒哼,朱漆大門呼的一聲開了,立有一陣燈光射出來,同時,暴起一聲命令似的怒叱道:“進來!” 江天濤心頭一震,本能地退後半步,這位老婆婆的嗓音不但中氣充足,就是沉重的大朱門,也開得輕易迅速,足證不是一個普通老婦。
定睛一看,開門的果是個一頭白髮,滿臉皺紋,手提一盞防風燈,穿著一身藍布衣的老婆婆。
白髮老婆婆一見門外立著一個腰懸佩劍的藍衫少年,雙目冷茫一閃,頓時愣了。
江天濤一見老婆婆的目光,知道老婆婆已有了不俗的內功根基,於是,急忙拱手恭聲道:“天逢大雨,無法趕路,請老婆婆行個方便,准小生在此暫避一時,大雨一止,小生便即離去。
” 老婆婆神態冰冷,毫無笑容,立即冷冷地道:“前面本有大鎮,為何不知早些宿店,明知天會下雨,偏偏冒著淋雨的危險?” 江天濤見老婆婆尚未應允,就先來一頓教訓,但看她是上了年紀的人,也不計較,於是恭聲說道:“小生不進府上打擾,就在這門樓下暫避一時,雨停就走。
” 老婆婆翻著一雙精芒閃爍的老眼,依然冷冰冰地道:“既然不進去,那你就在這裡站著等雨停吧……” 話末說完,門內突然響起一個又焦急又緊迫的少女聲音:“喔,林婆婆,你快來……” 江天濤循聲凝目一看,只見黑暗中的屏門后,一個侍女裝束的少女,一閃隱在門后,那張俏麗的面龐,似是有些面熟。
由於眼前有燈光,加之距離屏門尚有一丈,一閃之下,實在無法看得清楚。
正在竭力回憶,何時何地見過那個俏麗侍女之際,眼前一黑,蓬的一聲大響,朱漆大門,被老婆婆猛的關上了。
江天濤由於發現了那個面目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的俏麗侍女,對那個又老又橫又不通人情的老婆婆的無理,也很快地忘得一乾二淨了。
他仰首望著大雨如注的漆黑夜空,在強烈的閃電,霹靂般的雷聲中,他竭力去想,何時何處見過那個俏麗侍女。
他首先想到自家的九宮堡,堡中那麼多侍女,除了表妹汪燕玲的身邊侍女小翠花四人和幻娘、香蓮、粉荷三人外,其餘侍女,俱都沒有注意。
其次是在三釵幫總壇,雖然有女性香主、堂主、大頭目以及數百背劍少女和侍女,可是當時俱都末加註意。
但這個俏麗侍女的面目,竟然有些熟悉。
他緊蹙著劍眉,喃喃自語:“這個侍女是誰呢?”語聲末落,身後門內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江天濤心中一動,斷定來人可能是為他而來,而且,這次來的一定是個態度和藹,頗通情理的人。
閂聲一響,朱門應聲啟開了,一蓬燈光隨之射出來。
江天濤定睛一看,頓時愣了,還是剛才的老婆婆。
但是,這次在她滿布皺紋的老臉上,卻掛滿了笑,而且,有絲祥和之色。
老婆婆一開門,立即笑呵呵地道:“我說這位相公呀,方才我老婆子頂撞了您,還生不生氣?” 江天濤見老婆婆前據后恭,斷定必與那個有些面熟的俏麗侍女有關,於是急忙拱手笑著道:“對老人家的斥叱,怎好斤斤記在心裡?” 老婆婆一聽,呵呵笑得更響了,接著愉快地贊聲說:“你真是個好相公,方才不是我老婆子不通情理,實在是因為我們家裡沒有男人。
我那老頭子,整天喝得醉釀釀的,一兩天不回來看看我們,方才我正在氣頭上,開門見不是我那個死鬼,心裡一生氣,便不自覺地頂撞了相公您。
其實,哪有下這麼大的雨,把人家關在門外頭的道理,是不是?”說著,斜瞪著老眼,摒著薄薄的兩片嘴唇,期待地望著江天濤,似乎要江天濤贊她一聲說得有理。
江天濤知道老婆婆有意讓他進去,故意笑著道:“小生無意打擾府上,只是在門樓下暫避一時,雨停即走,所以小生並未叩府上的大門,老媽媽有事請便,雨就停了……” 老婆婆一聽江天濤的口氣,根本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頓時慌了,不由正色嚷著道:“哎呀,這怎麼成?這麼大的雨,別說一時半刻,就是一天兩天也不見得停止,站在門外像什麼話,來,快進來!快進來。
”說著,高高舉起防風燈,急忙退至門側。
江天濤見老婆婆果真急了,加之他也急於要看看方才那個俏麗侍女是誰,於是急忙拱手含笑道:“既然老媽媽一片誠心,小生只好打擾了。
”說罷,撩起藍衫下擺,舉步邁進高大門檻內。
老婆婆一看江天濤的下擺,立即以埋怨的口吻,嚷著道:“哎呀,您看,下擺全濕了吧,唉,真是的……”說話間,迅即關上大門,同著江天濤一招手,親切地笑著道:“來,跟我來。
”說著,提著防風燈,當先向屏門走去。
江天濤頷首應是,隨即跟在老婆婆身後前進,凝目一看,這才發現屏門內,即是過廳。
正待細看廳內情形,驀聞老婆婆親切地道:“您這位相公是由哪裡來呀?” 江天濤毫末思索地回答道:“小生由龍宮湖來。
” 老婆婆一聽,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不由正色道:“您去龍宮湖做什麼?”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暗忖:她怎的知道我是去龍宮湖辦事而不是住在龍宮湖呢?繼而一想,恍然大悟,必是那個面目熟悉俏麗侍女,已指出他的真正身份,因而老婆婆才有此問。
心念電轉,警惕立生,急忙回答道:“小生奉命去拜訪一位鄧前輩……” 老婆婆一聽,立即插言道:“可是飛蛟鄧正桐?” 江天濤心中又是一驚,不由急聲道:“老婆婆認識鄧前輩?”說話之間,已進了屏門同的過廳。
老婆婆自然地一笑,道:“那是出了名的老水鬼,凡是上了幾歲年紀的人,沒有不知道他的。
”說著,即將手中的防風燈,插在門框的燈插上。
江天濤藉著燈光一看,通向內院的后廳門前,是一座貼金嵌玉的大屏風,正中橫置一條長几,上置古董珍玩,一張紫檀方桌,兩張亮漆大椅,左右各有一間偏門暗室,在暗室的牆壁上,懸著山水字畫,顯示出這家主人的脫俗,清雅。
打量間,又聽老婆婆親切地道:“相公先請坐,她們馬上就送茶點來了。
” 江天濤急忙謙遜道:“入府借宿已感不安,怎好再行叨擾。
” 老婆婆呵呵一笑,正待說什麼,玉屏后已通進一蓬明亮燈光,接著是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笑呵呵的老婆婆一見,立即笑著道:“啊,她們來了。
” 話聲甫落,玉屏后已急步走進七八個年輕的侍女來,有的提燈,有的捧盤,大都閃動著一雙明眸,神密地向著江天濤偷看。
江天濤急切地要知道方才那個俏麗侍女是誰。
因而,也目光炯炯地在幾個侍女的粉面上掃來掃去。
但是,那個面目熟悉的俏麗侍女,竟然沒在其內。
江天濤原本對老婆婆的前據后恭,提高了警惕,這時又見那個俏麗侍女不敢露面,心中愈加懷疑。
幾個侍女一陣忙碌,提來的四盞精緻紗燈,已懸在左右縱樑上,同時,右側的暗室內,也有了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