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阮松溪是形意門的掌門人,他練劍數十年,手中雖無長劍,心中卻有長劍。
右手駢指如戟,使出來的正是“形意劍法”,指風劃過,宛然劍勢,左手隨意劈擊,同樣可以在三尺之外拒擋攻勢。
因此看去他以徒手對抗兩個使兵刃的人,威勢不如對方凌厲,但卻依然保持了他從容不迫的氣度,進退揮灑,綽有餘裕。
欺向端木讓的黑衣人使的是鳳凰金翅鐺,他因使鋼鑭的同黨已被端木讓一根旱煙管逼得險象環生,一上場就呼呼兩鐺,把端木讓的旱煙管接住,響起雨聲金鐵狂鳴。
使鑭的黑衣人有了這一喘息機會,口中虎吼一聲,一記“旋風掃葉”迅疾橫掃下盤,又是拍的一聲,被端木讓旱煙袋接住,兩人各自後退了一步。
端木讓大笑一聲道:“我當這般藏頭縮尾的是何方神聖,原來是縱橫淮揚的草寇黑衣十八騎,來,來,端木讓大爺就讓你們聯手使上幾招,看看你們能不能勝得了我?”他江湖經驗豐富,眼看對方每一個人的兵刃各不相同,登時就想起這些黑衣人是縱橫淮揚的黑衣十八騎來。
黑衣十八騎,當然一共有十八個人,而且個個武功高強。
先前只出現了四個,眼看不是自己四人敵手,如今又出來了四個,如果還不是自己的敵手,可能還會四個、四個的出來,自己這邊,一共只有四個人手,看來今晚這一仗,當真是有攻無勝的局面了。
端木讓心念這一動,立時存了速戰速決的念頭,口中喝聲甫落,旱煙管驟然一緊,身發如風,朝使金翹鐺的黑衣人直欺過去,一發之勢,點點斗影密集如雨,隨身而上,使金翅鐺的黑衣人沒想到他會如此快速進攻,急忙舉鐺封架。
這兩人打的都是沉重的兵器,這一硬打硬砸,登時響起一陣噹噹大響,但在這一陣兵刃交響聲中,夾雜了“啪”的一聲,那是端木讓旱煙管上掛著的煙袋,在旱煙管密集攻出之際,悄無聲息的飛擊出去,一下擊中了黑衣人左肩發出來的聲音。
這一記雖然傷不了黑衣人,但在硬打硬砸之際,左肩一陣陣劇疾,不覺身形晃動,急急往右閃出。
使鑭的黑衣人看到端木讓朝同伴欺去,也鋼鑭疾掄,急擋過來。
端木讓一擊得手,口中發出一聲大笑,左手握拳,身形一側,讓過來勢,呼的一聲,打出一記炮拳,一團勁風朝使鑭的右肩擊去。
使金翅鐺的黑衣人退下一步,左臂舒展了一下,除了肩頭隱隱作痛,並無大礙,口中虎吼一聲,返身撲上,金翅鐺展開拍、砸、拿、滑、壓、撲、挑、扎八法,大撲大蓋,全力發動攻勢。
使鑭的黑衣人也趁機展開反擊,把一支鋼鑭使得鑭影流動,勁風呼嘯。
端木讓大笑道:“來得好。
”他一個矮胖身軀,行動如風,煞是俐落,旱煙管揮舞之間,幻起一片繞身管影,加上左手時而“虎爪功”,時而劈掌,時而炮拳,拳風直搗,拳風如濤,使出了他一身看家本領,好不凌厲。
一時間三件兵刃交匯成一幢光影,在地上翻滾,三條人影像走馬燈似的,此去彼來,很誰分得清敵我,這是分作四處激戰中最猛烈的一處了。
范叔寒那兩人,這時也打得很激烈。
撲向范叔寒的黑衣人手中使的一雙黃澄澄的熟銅練子錘,人還未到,呼的一聲,冬瓜似的銅錘已經朝范叔寒激射過來。
范叔寒一柄長劍劍光如練,正把使金刀的黑衣人逼得招架無力,陡見銅錘飛來,勢勁力急,十分沉重,不敢硬接,慌忙身子一側,避開來勢,劍尖閃電朝錘上點去。
他避開來勢,再以劍尖順勢點出,用的正是借力打力,那黑衣人右手銅錘正待發出,陡覺手一震,銅錘去勢突然加快,連收都不及,撲上來的人幾乎被銅錘去勢拖了出去,心頭一凜,急忙站椿收錘。
他在第一招上差點就吃了范叔寒的虧,心頭自然大怒,右錘堪堪收回,左手一招,左錘又呼然有聲,朝范叔寒打出。
那使紫金刀的一直屈居劣勢,心頭怒惱已極,此時壓力一松,脫出劍光之外,口中大喝一聲,紫金刀直劈橫斫,捲起凜烈刀風,猛攻過來。
范叔寒對付一個黑衣人,劍勢迴環,使得得心應手,還綽綽有餘,但這回又加上了一個使練子錘的,對方雙錘一收一發,快若流星,此去彼來勁風盈耳僅憑一支長劍,已經接應不暇,再加上使紫金刀的為了要出方才一口惡氣,刀光如匹練飛舞,直往直來,大有非把你立劈刀下之概,自然更有顧此失彼之勢。
只不過幾招工夫,范叔寒已被逼落下風,心頭自是大為震驚,自知此刻大家都在拚搏之中,誰也照顧不了誰,這兩個黑衣人只有靠自己之力,解決困難,心念一動,立時沉下心來,奮力全力,一心運劍。
他練了二十年劍,對本門形意劍法自然精到純熟,登時身隨劍走,意在劍先,又恢復了揮灑輕靈的境界,任他們雙錘急驟如雨,金刀鋒芒凌厲,他依然不慌不忙,劍勢悠然,在身前三尺,划起了重重劍影,一時之間,勝雖未必,但也不見絲毫敗跡。
就在此時,石窟大廳上響起一個冷漠的老婦人聲音喝道:“大家住手。
”這句話,說的並不響,但聽到正正在動手的雙方耳朵之中,卻極為清晰?激戰中的人,一齊停下手來。
北首中間一堵石牆,緩緩裂開一道門戶,走出一個白髮如銀的老道姑。
這老道姑雖然白髮如銀,但臉上一絲皺紋也沒有,看去不過四十齣頭,只是她生成一張馬臉,雙顴微笑,嘴唇極闊,尤其一雙三角眼,眼珠極小,卻射出稜稜冷芒,使人感到這老道姑極非易與。
這一剎那,這座地窖石室,登時靜寂下來。
老道姑的出現,阮松溪立即示意二師弟,四師弟站到一起,嚴神戒備。
白髮老道姑目光一抬,朝阮松溪道:“阮掌門人,老婆子聞名已久,今晚得瞻身手,果然不愧是一派宗主,老婆子深為欽佩,這兩位大概是你令師弟了,此處不是談話之所,還是請到裡面坐吧。
”說完,抬手肅客,當先往石門中走去。
阮松溪只覺得這老道姑一身陰氣,分明已經練成了某種極高的旁門陰功,憑自己三人,決非人家對手,何況老道姑話說得還算客氣,這就朗笑一聲道:“道姑寵邀,二師弟、四師弟,咱們就進去吧。
”舉步隨著她身後走去,端木讓、范叔寒自然也跟了進去。
這石門之內,地方不大,倒似一間客室,除了上首一張高背錦壁太師椅,左右兩旁,也各有六張椅子。
老道姑也不和大家客氣,在上首太師椅上坐下,才抬抬手道:“阮掌門人三位請坐。
”阮松溪等三人到了此時,也不得不在椅上落坐。
老道姑朝阮松溪深沉一笑道:“阮掌門人大概已經知道老婆子是誰了?” 阮松溪道:“在下孤陋,不知道姑是那一門派高人,正想請教。
” 老道姑道:“老婆子有一個侄子,和阮掌門人還是同門師弟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