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少年仰面哈哈一笑,復又沉聲道:“宇文雷,你做下的事自已明白,你為何擅離地面,率領人手還來燕雲京畿蛇蠍其行,豺狼居心,連番阻截於我,是誰欺人太甚?”聲色俱厲,字字句句刺人宇文雷心胸。
宇文雷被罵得面紅耳赤,羞惱成怒,一掌一鞭電奔打出,大喝道:“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 怪少年嘿嘿冷笑,雙掌一晃,飛快無倫,左手已掣住了鞭梢龍頭,右手五指扣住宇文雷“腕脈穴”上。
宇文雷只感全身真氣逆竄,蟲行蟻走,蝕骨酸心,比死倍要難受,額角淌出冷汗如雨,忍不住慘呼出聲。
怪少年腦中忽現出泰山被迫墜落千丈淵之一幕,一股殺機油然生起,左手一帶,那支龍頭軟鞭飛起半空,右手五指暗一加勁。
宇文雷只覺全身血液涌聚於胸口之上,上涌喉腔,神智一暈,七竅滲出鮮血,僅消片刻之後,紅旗幫主便將茹恨喪生。
前時,皇甫嵩執炬庄丁紛紛脫溜,到了此刻,已全部逃去,冰面上俱是零亂拋棄的火炬,火苗仍然旺盛,但溶化堅冰起了一片嗤嗤之聲,白氣騰騰升涵。
怪少年手扣著宇文雷腕脈,目睹宇文雷慘狀,不禁心中一凜,五指緩緩回松。
宇文雷斯感氣血復平,人也回過氣來,只聽怪少年冷笑道:“我本上天好生之德,予人回頭向善之路,此次饒你一命,只要你勒束紅旗幫,不縱容門下為惡江湖,還可樂享余年,要不然,我自會找上門去,那時,你身受之苦,比此刻還要難受百倍。
”八臂金剛宇文雷無言地望了他一眼,緩緩轉過身軀,艱難舉步,拖著疲乏的身子,一步一步蹣跚而去。
怪少年此際兩臂一振,沖霄而起,刺入夜色中不見。
江瑤紅一見急叫道:“雲哥,等我……”手拉著羅湘梅騰起追去。
寒風四起,一片瑟瑟嘯聲,冰零亂的火炬,火焰趨弱,竹條鬆散了一地,突然火光一暗,野鴨灘上俱為一片黑暗所籠罩,顯得無比之寂靜。
武當山在湖北均縣南一百里。
一名太和山,為道家清修之區,環亘千里,層巒迭起,秀出雲表。
二月中旬,武當之北蟠桃嶺上有一個神采奕奕,俊如子都中青衣少年,振袂疾走,閃電掠飛。
山中春早,桃李繽紛,山花夾道,幽艷異常,此少年正是怪手書生謝雲岳。
他自野鴨灘上走出后,逕向武當趕去,專從山野僻徑,日夜兼行,圖救樂揚品兒兩小。
斜陽日暮之時,已早下得北嶺,抵紅粉渡,只見漢水汪洋西來。
嗚咽東逝,南岸石崖陡削,蒼壁懸空,激湍奔雷,蔚為奇觀。
萬家燈火時分,謝雲岳已步人均州城內,走進一家飯莊,喚了幾樣時鮮菜肴,獨自品酌。
這時,門街走進兩個高髻灰衣道人,肩上各插著一柄斑斕松紋長劍,紫紅劍穗飄忽晃動。
謝雲岳見兩道人品不俗,知是武當門下,他又是有為而來,不禁深深注意。
兩道在謝雲岳鄰座坐下,要了幾味素菜,一壺黃酒,片刻之後,只見身材瘦長,面黃微髯的道人飲了一口酒後,眉頭一皺,長嘆了聲道:“道兄,,我們由長白歸來,數天之後,聽悟真師侄也往關外采參返山,稟告掌說在燕京前門外無落宿時,無意聽見隔鄰房內有三人談話,兩男一女,其一人自稱是乾坤手雷嘯天。
”謝雲岳聽得一怔,目光不禁投在兩道身上。
兩道似已發覺,齊齊側顧,目光相接。
謝雲岳知自己有點失常,微微點頭一笑,又將目光移向門外熙來攘往的人群。
兩道見是一俊位美書生,不似武林人物,也不甚在意,那面黃微髯道人又接著說道:“悟真聽出他們也是在長白下來說是前來本山索人,這兩小童我們確曾見過,並點上穴道制住,不想兩小童在不聲不息中被人救去,愚弟欲闖人環碧山莊,見上官老兒問詢家兄究竟何在?並說明兩小之事,又豈料掌門二十年前強仇大敵逍遙客現身傳話,不得己遣返本山稟明掌門,誤會已生,為本們招來強敵,怎不愧疚於心。
” 另一道人勸慰道:“事已至此,悔也無用,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只要遇上說明真相,大概他們也不至一意孤行。
” 面黃道人輕喟了聲道:“這幾日愚弟心緒不寧,只感大禍臨頭,掌門人為著逍遙客之事大為煩惱,是以愚弟命悟真師座多人撲奔前途采探。
一得知乾坤手雷嘯天行蹤,即迎上前去,想這乾坤手雷嘯天江湖中著名難纏人物,只怕誤會難以消釋。
” 另一道人冷笑一聲道:“他們若不辨明事實,率性妄為,三天門下,就是他們濺血陳屍之地。
” 謝雲岳聽得眉頭一皺,驀由外走進一年青道人,身法矯捷,向兩道一稽首道:“奉掌門人法諭,命師叔等人即刻返山。
” 面黃微髯道人似乎一怔,問道:“這是為何?” 那年少道人道:“逍遙客已落在鄖陽縣境,尚邀來三個久未出世的魔頭,明晚即可到達天柱峰瓊觀掌門人所居,故命師叔等人趕返。
兩道神色微變,丟下一錠紋銀,拂袖振袂離去。
謝雲岳獨自凝神思索,忖道:“聽那道人說話,諒是武當三英中靜明真人,既然樂揚品兒兩人非他們掠挾而去,但究被何人救去呢?”沉思有頃,忽若有所悟,暗道:“定是逍遙客所救,明晚我不如亦至天柱峰,問問消遣客是否為所救。
”想定離座而起,會清帳后揚長外出。
不想步履走得急了些,一腳踹上迎面飛步而來的一黑衣大漢腳尖。
只聽得一聲殺豬似得嗥叫聲出,那大蹬蹬退出兩步,捧著左腳歪嘴咧舌,目露凶光瞪著謝雲岳。
謝雲岳正想出聲道歉,忽見那大漢身後又走來五人,其中有一人衣華服,面相油滑環薄少年,另一是布衣老頭,神情優惶,眼角擒淚,其餘三人卻是一式勁裝打手裝束,內中一人手捧著一藍布長包,像是兵刃。
這布衣老頭十分眼熟,似在何處見過,但一時想他不起。
那道歉的話又咽回腹中,不禁深深打量了那老者兩眼。
那老者亦好似認出了謝雲岳,一張憂慌焦急的面容陡現驚喜之色。
被踏的大漢腳痛已止,突迸出一聲暴雷的大喝道:“嘿,不長眼的小子,踩傷了大爺的腳,趕緊跪下磕兩個響頭,大爺樂意,招招手也就過去了,不然拳下無情。
” 謝雲岳不由別面冷笑道:“是你不長眼,亡魂地撞來,卻又怨得誰?”大漢氣得哇呀呀大叫,一拳劈面打來。
謝雲岳冷哼一聲,腳步左滑,形若魁影地讓開來拳。
那大漢出拳又猛又急,一拳打空,收勢不住,竄出兩步,一交摔在地上,引起路人訕笑。
錦衣華服少年目露驚容,雙肩一晃,悄沒聲息的落在謝雲岳身前,微笑道:“原來尊駕竟是會家,不過敢在我玉蕊公子面前顯露,也太狂妄了。
”那笑容露出極冷峭鄙視之意。
謝雲岳不由劍眉一聳,朗聲笑道:“武林高人異土,我大都耳熟能詳,玉蕊公子之名,恕我從未得聞。
” 錦衣華服少年微微地一笑,那摔交大漢己立起,風涌容回,手指著謝雲岳大喝道:“說我不長眼是真,我家公子就是武當掌門藍星羽士堂侄,本州太爺公子,周遭地面無人不知,你也不事先打聽打聽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