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嘴僧雖將一柄降魔杵,飛舞得風聲呼呼,勢沉力猛,但衛天麟的軟劍,活潑輕靈,劍尖所指,儘是凶僧周身要穴,端的狠辣無比。
頓時,銀虹飛舞,寒光杵影。
掌風呼呼,狂飆陡揚,邛崍二丑那邊,略佔上風,闊嘴凶僧這邊,險象環生。
倏然,衛天麟一聲厲叱,振腕抖劍,功貫劍身,銀芒暴吐。
緊接著,又是一聲刺耳驚心的悠長慘叫,闊嘴僧的前胸,頓時射出一道血箭,仰身向後栽倒。
衛天麟一扣軟劍,進步欺身而飛起一腳,踢向闊嘴僧的屍體。
砰一聲,凶僧如水牛般的身體,噴著一片血雨,直向草坪以外飛去。
叭,闊嘴僧的屍體,著著實實摔在一塊大石上,繼而一滾,落在石下野草里。
衛天麟看也不看,緊閉雙唇,兩眼電射,目光中透著無邊殺機,又向聞慘叫已停手的場中四人逼去。
邛崍二丑看了這滿面大疤的人一眼,不禁全身一戰,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半步。
中年婦人看了這滿面有疤的人,心中雖然暗暗吃驚,但總覺對方眉目間有些熟悉。
絳衣少女手扣長劍,飄身飛至中年婦人的身邊。
衛天麟目光冷冷地望著二丑,緩緩逼去,嘴角掠起一絲陰森森的冷笑,沉聲說:“到此峰來的男人,尚無一人活著出去,你這兩個丑鬼,還不舉掌自斃,難道還要我動手嗎?” 邛崍二丑心頭一震,兩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說:這有疤的怪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兩人聽得一愣,心中頓感莫名其妙,也分不清這怪人男是女?衛天麟見邛崍二丑裝痴作呆,不禁大聲說:“再不舉掌自斃,你倆便難全身而死了。
” 邛崍二丑雖非頂尖高手,但也稍有名氣,加之平素狂傲自大,何曾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疤面丑鬼看在眼裡?但虎頭、闊嘴二僧,武功並不弱於兩人,竟在他們手下走不到十招,俱都命喪劍下,血濺當地。
二丑自知今夜萬難全身而退,於是,獠牙一咬,暴睜雙睛,兩人互望一眼,同時一聲暴喝:“大爺今夜與你拚了。
” 喝聲中,一抖銀索,一掄鏈錘,各自取出多年不用的獨門兵器,舞起一片雪光錘影,挾著呼呼風聲,向著天麟滾滾罩至。
衛天麟哈哈一陣沙啞怪笑,心念一動,正待揮劍迎敵。
驀地,中年婦人、絳衣少女同時一聲嬌叱,再度向邛崍二丑迎去。
衛天麟已完全知道了蒙頭老前輩的心意,也明白了自己面上覆著的是張什麼東西,雖然他沒看到是什麼樣子,但他深信,是一張極丑、極怕人的麵皮。
蒙頭怪人既然要他前來,當然是要他殺盡來犯之人,他豈能再讓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出手。
於是,故意怪嗥一聲,掠身而前,厲聲大喝:“哪個要你們多管閑事。
”說著,左掌猛吐,一股巨大無匹的狂飆,竟向著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捲去。
同時,右手軟劍一招騰龍七絕劍中的“金龍舒爪”,幻起兩團耀眼光華,分取撲來的邛崍二丑。
中年婦人、絳衣少女,萬想不到這個臉上有疤的怪人,竟然向自己兩人劈出勁道極強的一掌。
於是,兩人驟然一驚,同時立頓身形,倏然暴退一丈,兩人俱都愣了。
絳衣少女茫然望著中年婦人,似乎在說:這怪人真有點怪,他前來包攬一切,亂斗一氣,竟然還責主人多管閑事,真是豈有此理。
心念已畢,再看場中,身穿寬大黑衫的疤面怪人,身形騰躍,劍光似龍,已進入翻翻滾滾,呼呼生風的雪光錘影中。
邛崍二丑確非庸手,只見兩人銀索鏈錘,招式詭異,一招比一招緊,一式比一式疾。
中年婦人、絳衣少女,雖被疤面怪人無端擊了一掌,心中有些生氣,但人家總算為自己兩人賣命,今夜如非疤面怪人前來協助,後果實不敢想。
因此,師徒兩人,目注場中,俱都看得心驚肉跳,暗為疤面怪人捏一把冷汗。
中年婦人低聲對絳衣少女,說:“梅兒,快給我一支銀釵,你也扣好一支,萬一怪人不敵,也好助他脫險。
” 那被稱梅兒的絳衣少女,柳眉一皺,不解地問:“師父,如此一來,他們不就知道你是銀釵聖女了嗎?” 中年婦人銀釵聖女,苦笑一下,說:“傻孩子,他們不知我是銀釵聖女,他們就不會來了。
” 絳衣少女不解地問,“師父,這四個惡人,要您交出西天龍鳳九九魔琴,您真的有這具琴嗎?” 銀釵聖女眼圈一紅,粉面立罩一層幽色,微一點頭,輕輕一嘆,說:“為師確有—具琴身刻有九龍九鳳的小玉琴,可是這具小玉琴,正在一個薄倖負心人的身邊。
” 絳衣少女梅兒,知道又觸起師父的心事,也頓時明白了師父為何常常警告自己的幾句話:“天下男人盡薄倖,愈俊愈美,愈寡情。
”絳衣少女的心念未畢,突然,場中響起一聲懾人心神的劍嘯。
銀釵聖女,粉面驟變,在紊亂的心情下,頓時想到疤面怪人手中的薄劍,正是震驚武林的寶刃——軟金騰龍劍。
她的芳心深處,閃電浮上一個英健俊美的影子,往事也在心頭,一掠而過。
因此,她驚得幾乎脫口喊出“振清大哥”。
但是,她終於忍住了。
就在這時,場中一聲震人心弦的隱約雷聲,光華閃處,兩顆人頭,疾向半空射去。
接著,一道寬大黑影,閃電掠出,一抖灰袖,飄然而落。
噗嗤一聲,兩道衝天血柱,由二丑兩具無頭的頸口疾射而出,繼而撲通一聲,倏然倒在地上。
銀釵聖女、絳衣少女俱都看得嬌軀一戰,粉面色變。
卡登一聲,光華驟失,衛天麟已將軟劍系在衣內腰間。
絳衣少女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閃著憎惡的光輝,一直望著身穿寬大黑衫,滿面有疤的怪人。
她心中似乎在說:這真是人間最心狠、最醜惡的人。
衛天麟殺了四個惡人,心中中頓時一暢,覺得已圓滿達成蒙頭老前輩的使命。
他看到雍容的銀釵聖女,和秀麗的梅兒,俱用冷冷的目光望著他,因此,他也用冷冷的目光望著她們。
他想起一年前來紫蓋峰的第一天,蒙頭老前輩便警告他,不可越過那道松林。
這時,面前站著的中年婦人想必就是那個怪癖的女人。
他看到中年婦人用疑惑的目光望著他,他看到絳衣少女用憎惡的目光望著他。
當然,他不會知道他的臉上有著不少的疤。
絳衣少女的兩眼,一直在衛天麟有疤的臉一看個不停。
她看到那張奇醜的臉上,左額,一塊亮疤;由鼻至右頸間,一道整齊的長疤,右頰一片凹凸不平的開花疤,還有不少的斑點疤。
除了兩道入鬢的長眉,一雙朗朗有神的星目,和一張薄而下彎的嘴外,幾是人間最丑的面孔。
衛天麟看到她們迷惑憎惡的目光,頓時想到自己臉上的假麵皮。
於是,又冷冷望了銀釵聖女和梅兒一眼,轉身向北峰松林方向走去。
驀地一聲清脆悅耳的嬌叱由身後響起:“站住。
” 衛天麟知是喊的自己,心說:莫非真的一個男人也不準活著出去?心念間,停步轉身,怒目直視,只見絳衣少女,手持長劍,面罩寒霜,已向著門己緩步走來。
銀釵聖女似乎也未料到愛徒這突來的舉措,於是急聲阻止說:“雪梅,回來。
”就在銀釵聖女話音未落之際,一陣疾速的衣袂飄風聲,由西南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