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叟沉吟了一下,忽然改以“傳音入密”說道:“此時大局未定,把他拿下,老朽是怕卓少俠得知實情,一時心情無法平衡,會影響他的武功,大敵當前,令高足……” “不要緊。
”九眺先生也以“傳音入密”說道:“先拿住他,在下會轉告董師弟,暫時把他押在宮中,等大局平定之後,再行和少華說明真相就是了。
” 獨行叟點點頭道:“如此也好。
”卓少華髮現師傅和獨行叟忽然以“傳音入密”說話,心中雖覺奇怪,但只道他們商量對敵之策,也未在意。
九眺先生已開口了:“少華,你既然急於把大師兄接過來,那就快去,不過千萬注意,大師兄神志被迷,你不可和他說話,出手要快,制住了穴道,立即交與為師。
” 卓少華道:“弟子遵令。
”急忙身形掠起,朝步真子和卓清華兩人戰圈撲去。
步真子一柄長劍展開武當絕學,每一劍揮出去都划著弧形,劍勢悠然,如白雲舒捲,如春水漾波。
輕靈自然,不著絲毫力氣,但真氣所在,自然有力,深得一個柔字的決要。
卓清華劍勢大開大闔,每一劍都帶起嘶嘶嘯聲,劍光如長江大河,奔騰而出,勢道之強,可說凌厲已極。
他使的似非“六合劍法”,因為“六合劍法”是以精氣神為內三合,手眼身為外三合,內外相合,才是六合,因此六合門注重內外兼修,剛中有柔,但此時卓清華使出來的,卻全是剛猛路子,劍勢雖然凌厲,總是缺少剛柔相濟的六合原理。
卓少華身法極快,堪堪掠到,卓清華已是警覺,倏地回過頭來,大聲喝道:“少華,你出來要做什麼?” 這聲大喝,聽得卓少華一證,旋即驚喜的道:“爹,你沒有迷失神志?” 卓清華一面和步真子雙劍交擊,一面洪聲喝道:“你還不幫為父把這牛鼻子制住了?” 卓少華為難的道:“爹,你老人家快住手……” 卓清華大喝道:“孽畜,你聽不聽為父的話?” 九眺先生聽得心頭大急,到了此時,再也顧不得了,口中大聲叫道:“少華,快制住他,他不是大師兄,他只是賊人假扮的,快把他拿下了。
”卓少華心頭感到驚異,望望爹,又望望師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九眺先生大喝道:“少華,不論他是什麼人,你先把他拿下,就不會錯了。
”這時,雙方搏鬥十分激烈,已進入決戰階段,但芙蓉城主那邊,除了高挑著二十四盞紅燈之外,一干人圍著軟轎列陣,只是隔岸觀火,坐山看虎鬥,依然並沒有向紫霄宮逼進的跡象。
此時,她手下那一、二、三路人馬,卻都已遭受到強烈的抵抗,而逐漸呈露了挫折之象,芙蓉城主依然冷漠視之,也並沒有增援之意。
日月雙環勝鎮山首先迎住衝上來的陸鴻藻。
此人是江西武功門的掌門人,身材高大,面如重棗,手中一柄九環鋼刀,重有四五十斤,走的完全是剛猛路子。
勝鎮山雙環一擺,大喝一聲:“姓陸的,你還不給我站住?” 陸鴻藻提刀奔來,洪笑一聲:“勝鎮山,你接著了。
”九環刀一記“逢山開路”,一道刀光,直劈過來。
他刀勢雖然沉重,但勝鎮山的雙環也並不輕,一對鋼環重逾四十斤,只是兩手分握,把重量分開了。
勝鎮山是武當俗家名宿,武當派雖然號稱內家,可是他這對日月雙環,卻純走剛猛路子。
有人問他:“武當派都是運柔若鋼,以氣使勁,你使的雙環如此力沉勢猛,武當派也有剛猛的路數么?” 勝鎮山笑著說:“武術一道,並不能以外內家兩字來分,也不能以剛柔二字來形容,任何手法中要有剛也要有柔,本門武功,以太極為名,就是剛柔相濟之意,我這日月雙環,名為日月,就含有陰陽二義了。
”用他這段說法,他日月雙環,外形雖剛,內勁實柔,也正符合武當派的武術原義。
獨行叟要他來接戰陸鴻藻,自然是最恰當的人選了。
陸鴻藻九環刀不說他刀光如雪,光是劈出來的風聲,划空呼嘯,夾著九環震動,發出嗆嗆環聲,就已使人心神為之震懾,他一陣搶攻,當真刀勢如山,功力精純,非同小可。
勝鎮山展開雙環,有如日月雙懸,環中套環,時開時闔,變化無窮,同樣使得虎虎有聲,不論陸鴻藻刀勢如何沉猛,均被他以攻還攻,逼了開去。
最使勝鎮山感到意外的,是陸鴻藻神志顯然並未迷失,武功門在江湖上也算得是正派門戶,何以會附和芙蓉城主,和武當派作對的呢? 心中想著,不覺大聲說道:“陸老哥,武功門在江湖上一向聲譽極佳,是一個正正派派的門戶,和武當派又無過節可言,你這是幹什麼?” 陸鴻藻大聲道:“陸某既然來了,多言無益,咱們還是兵刃上分個生死的好。
” 兩人在互相攻拒之中說了這兩句話,兩人當然並沒有因說話而住手,陸鴻藻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就無話可說了。
片刻工夫,兩人已經相搏了二十餘招,兀自未分勝負。
迎戰九華劍派劉寄生的是“昃”字笑煞人蕭道成,他使的是一支奇門兵器鐵抓。
所謂鐵抓,一般都是狀若五指,使用軟索攻敵,軟索一收,五指就會抓攏;但他的鐵抓,和一般不同,他這支鐵抓,有一根三尺長的鐵柄,四指併攏,像一般人搔背的搔手,只有大拇指虎口敞開,專鎖敵人兵刃。
他使鐵抓的招法,也甚是怪異,專取敵人脅下諸穴,這好比呵癢一般,因此江湖上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做笑煞人。
任何一個人,在江湖上成名,總是他有幾手絕活,政壇上講人情、關係,商場上講財勢、利害,只有江湖上講的是真才實學,絲毫取巧不得,你技不如人,是你自己拿性命開玩笑。
笑煞人蕭道成別出心裁的怪兵刃,獨創一格的怪招式、在黑道上揚名立萬,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
九華劍派劉寄生劍上造詣也是不凡,雙方交上手,先前倒也各展所長,難分軒輊,但打到四五十招之後,劉寄生的劍勢,就漸漸感到有些施展不開。
那是因為劉寄生終究正派人物,使的劍法,也正正派派,沒有一招走旁門的攻勢。
笑煞人蕭道成可不同,他兵刃招式,原是以詭怪著稱,何況鐵抓又是專鎖敵人兵刃的兵刃,時間稍久,劉寄生自然落了下風,劃出的長劍,每有被鎖的困擾,難免縛手縛腳了。
迎戰淮南鷹爪門雷東平的是“月”字血手煞神田無忌。
兩人都不使兵刃,一見面就動上了手。
雷東平年已七旬,除了頭髮已呈花白,身材高大,臉色紅潤,望去不過五十許人,鷹爪門的武功,是以擒拿手為主,每一出手,都五指勾屈,如同鷹爪,記記都抓向敵人要害關節,只要被他抓住,你不是斷骨筋酥,就是動彈不得,出手狠辣,凌厲無匹。
血手煞神田無忌練的是陰毒絕倫的血手印,一上手他那隻右手齊腕以下,就突然變得猩紅如血,怵目驚心,每一記掌風,都帶著一股淡談的腥風,“血手印”練到這等境界,武林中已是極少。
兩人這一戰,情勢之厲,就是使用兵刃,也不過如此,一個雙手有如鐵鉤,一個右掌殷紅如血,舉手投足,無不殺機隱伏,驚險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