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浪子小說21部合集 - 第1802節

綠袍老者依然左手垂著,右手捻髯,原式未動。
卓少華心中暗喜,忖道:“這回看你如何再不還手,就能避讓得開?”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只見綠袍老者忽然斜刺里向後一滑,脫出了他的掌影圈外。
卓少華急忙回手一掌,橫掃出去,但自己掌勢已經用老,對方閃出之處,好像就是自己為他留的空隙,自然夠不到了。
綠袍老者冷然道:“三招已過,現在你該接老夫一招了。
”喝聲出口,右手緩緩提了起來。
卓少華迅疾後退一步,左掌右掌交叉當胸,目光凝注著綠袍老者右手。
耳中突聽一縷極細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這招“雙峰當戶”,雖可中途變招,進為“連環三擊”,以封代攻,但絕破不了我的“九轉一掌”,此刻速以“秋水橫舟”,推出右掌,再使“月移花影”、“烘雲托月”兩招,庶可化解,但你使出這三招之後,身必前傾,必須再使“喜鵲轉枝”的手法,方可避過震力,好了,你快使吧,不用看我的招式,依言施為,決不會錯。
” 卓少華聽得又是一怔,心想:“他為什麼要告訴我化解的掌勢呢?”其他說出來的三招掌法,一記身法,卻都是自己六合門的手法、身法。
如以常理來說,自己這招“雙峰當戶”,可守可攻,轉化為“連環三擊”,側身進招,更是以手拆代攻的手法,遠比他說的三招手法,更具威力。
這原是心念一動之間的事,卓少華因對方一再傳音示警,而且經過方才三招搶攻,已知對方身手,高出自己甚多,從許多小節看來,他對自己似無惡意,那麼他之所以要傳音示警,好像是不願他手下人知道了。
卓少華人本聰明,這一想,頓時若有所悟,忖道:“我就姑且依著他所說的手法試試,如果情勢不對,再變招也來得及。
”一念及此,立即使了一招“秋水橫舟”右掌豎立,向右劃出。
這一劃果然給他划對了,但覺綠袍老者從他寬大的大袖中伸出來的一支枯黃手掌,剛到身前,就被自己向右劃出的掌緣,格個正著。
那知對方伸出來的手掌,竟然柔若無骨,一格之後,自己右掌已然向右盪出,而對方的手掌,卻依然往前推來。
卓少華暗暗吃了一驚,他手掌明明被自己格出,怎會如此?一時無暇多想,身子急忙向左一個輕旋,右手隨著轉身之際,倏然收回,雙掌在胸前划起半個弧形來,左前右後,朝左前方推出,這招使的正是“月移花影”。
他雖然沒有見招拆招,只是依照綠袍老者告訴他的手法使出,但卻比見招拆招還要精準,雙手先後推出,正好和綠袍老者推來的手掌相遇。
這回是左手先推上,而且正好推在對方手腕上,就是說,既然推上,應該把對方手掌推開了,但事實上,竟然並非如此。
這好像抽刀斷水水複流,卓少華的左手,就像是刀,朝流水中砍去,一刀砍下,水還是流了過來,他隨後推出的右手,竟然又和對方的手掌接觸上了。
這真是怪事,對方這一掌,好像永遠格不開的一般。
“九轉一掌”,這大概就是他說的“九轉一掌”了。
卓少華直到此時,才知道自己如果使出“連環三掌”,側身進招,第一記推不開對方掌勢,此時早已被對方的掌勢擊中了。
他既已試出綠袍老者說的不假,緊隨著“月移花影”之後就腳下斜退,身形微蹲,趕緊使了一沼“烘雲托月”,雙手往上托起。
這一下,雙手果然托住了綠袍老者的腕底,一時但覺壓力奇重,雖被托住,在對方掌力一震之下,幾乎站不住椿,急忙雙腳連移,身形輕悄往左閃出,使的也正好是“喜鵲轉枝”。
這一閃出,正好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和綠袍老者對面而立。
卓少華身為六合門弟子,對六合門的手法、身法,也已苦練了十一、二年,但他幾乎連想都沒有想到,自己依照綠袍老者說的三記掌法,一記身法,不僅輕而易舉的接下了對方神妙無方的一掌,而且還毫釐不爽,又回到了原地,一時不禁怔怔的望著綠袍老者,說不出話來。
綠袍老者已經收回掌去,朝他微微頷首道:“很好,你己經接下老夫一掌,可以走了。
”說完,轉身回到上首椅子上坐了下去。
卓少華耳邊又響起了他的聲音,叮囑道:“你記著老夫剛才的話,尤其今日之事,更不可和任何人提起,快些走吧。
” 卓少華一時之間,敵友難分,但他可以確定一點,綠袍老者對自己手下留情,一再催自己快走,尤其和自己說的話,似乎不願他手下知道。
他是蘭赤山莊莊主,他手下的總管,副總管,對他不但恭敬而且十分懼怕,他何以又似有顧忌,要瞞著手下人呢?這又是謎。
他遇上的都是不可以常情忖度之事,心頭積壓的疑問,自然越來越多了,但他相信綠袍老者對自己沒有惡意,他說自己爹、娘不在這裡,似乎也應該可信。
既然他一再催自己快走,那就走吧。
卓少華望了已經回到交椅上坐下的綠袍老者一眼,抱抱拳道:“在下告辭。
”轉身往廳外就走。
副總管吉鴻飛雖然口不敢言,心中也暗暗覺得奇怪:“莊主怎麼輕易放過姓卓的小子走了?” 綠袍老者徐聲道:“杜鵑,你吩咐下去,放行。
” 站在他右首的綠衣使女躬身“唷”了一聲,蓮步細碎,隨著卓少華身後,走出大廳,嬌聲道:“莊主有令,卓公子離開本庄,一律放行,不得留難。
” 卓少華跨下石階,聽了綠衣使女傳出莊主的命令,但卻聽不到有人答應,心中暗覺好笑,忖道:“這位嚴莊主的口氣,當真託大得很,好像他手下有著千軍萬馬一般,自己是從他虎帳中走出,要經過無數軍營和崗位,才會要他手下一律放行,不得留難,現在自己只要走出他蘭赤山莊大門就好,何用說這些排場話?”心中想著,人已穿過天井,跨出二門,只見一名看門的青衣大漢看到自己出來,迅快的開啟了右首一扇邊門。
卓少華朝他略為點頭,就舉步走出,那漢子又迅快的關上了門。
卓少華仰首看看天色,還不到午牌時光,這就灑開大步,往山下奔去。
從昨晚到今天,他經歷了許多事故,這些事情,有的和他切身有關,有的和他毫無關係,但都使他無法解釋,他必須儘快趕到九眺峰去找師傅,因此回到山下,就一路往西奔行。
蘭赤山莊和九眺峰,相距不過五十來里路程,以卓少華的腳程,不消一個時辰,就趕到了。
九眺峰南麓,溪流潺緩,水清林秀,竹籬茅舍,在啁啾鳥鳴聲中,愈發顯得幽靜絕俗,這裡就是九眺先生隱居之所了。
卓少華奔近房舍,腳下也不自覺的慢了下來,伸手輕輕推開籬門,踏著葯畦小徑,還沒走到門口。
兩扇木門便已呀然開啟,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青衣童子,一眼看到卓少華,欣喜的道:“卓師哥,你回來啦。
” 卓少華朝他點點頭,悄聲問道:“師傅還在練功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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