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林點點頭道:“從六月初一開始,是他們放醉的日子,一共有一個月,但六月半,是他門放醉最高潮了,白兄不妨判山坡上去瞧瞧,兄弟把東西寄到附近苗人家裡,就會趕來。
” 白士英正想問他,什麼叫做“放醉”?張正林已經推著獨輪小車,朝另一條小徑,如飛而去、山風吹來,歌聲愈來愈啼亮。
嬌柔宛轉之中,還夾雜男子粗曠的聲音,音節十分動人。
白士英踏著月色,循聲尋去,轉過山腰、老遠就看到一座小山坡。
草坪中間,有的吹著竹筒,有的敲著皮鼓,也有拍著手掌相和的。
許多艷裝苗女,有的站在疏林之中,有的站在花叢之前,她們口中都在唱著山歌,因為人數眾多,合在一起,更顯得妙曼動聽。
草坪中間,圍著不少青年,邊跳邊唱,邊唱邊舞,因為有女的相和,就跳得更加起勁。
白士英雖然不懂他們唱些什麼?但只覺歌聲十分幽美。
月光如洗,清歌妙舞,正在如火如茶的進行,這是苗疆青年男女青春的旋律。
白士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熱烈的場面,心中暗想:“這大概就是張正林說的“放醉”了?”他雖沒到過苗疆,但聽苗人“跳月”的事,一時覺得很好奇,忍不住朝那小山走去。
小山坡,自然並不高,只是一個土丘,山頂上,地方不大,卻有著疏朗朗的幾棵巨松,地上嫩草和茵。
一輪將圓未圓的明月,透過松針,灑在身上,疏而不密,長衫上好像畫了一幅古畫,平添幾分幽趣。
山坡下面,載歌載舞,已經進入了高潮。
許多花枝招展的苗女,在同伴推呀拖呀的情形下,半推半就,一個接著一個的進入場中。
男人們更是歡聲雷動,跳得更熱,唱得更味亮。
有的已經成雙成對的雙雙合舞,有的還在邊舞邊走,找尋自己合意的對象。
大伙兒都在心弦跳躍,如痴如狂,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山坡上的白士英。
白士英也被眼前的艷麗風光,美妙歌聲,看的目迷五色,陶然欲醉。
就在此時,但聽山坡左側一片樹木之間,忽然傳出一個嬌脆脆的歌聲。
那歌聲有如山谷黃茸,輕盈啼亮,不但嬌美悅耳,而且使人有甜美之感。
歌聲由遠而近,許多本來在場中又唱又跳的青年,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紛紛圍著那片樹林出口,爭相唱和起來。
白士英同時發現本來成雙成對的舞侶,也在此時,手拉著手,一對對,一雙雙的朝那歌聲逐漸圍攏過去。
好像那歌聲有著極大魔力,把場中所有的人,都吸引了過去,也好像大家狂歡而熱烈的歌舞,都是為她一人而歌舞的。
白士英感到好奇,這人會是誰呢?歌、舞,已經由草坪中間,移到了那片樹林前面。
大家還是唱的那麼撩亮,但那是屬和著林內的歌聲而唱。
大家也還是那麼興高采烈,那也是依林中歌聲節拍而跳。
甜美的歌聲,漸漸從林中出來了,那自然也是一個苗裝少女,白士英自然極為注意她。
月光底下,只見她秀髮披肩,上身穿一件綉工精巧的短襖,沒有衣領,雙襟對開,束一條金紗繡花的闊帶,從頸口到胸口,敞露了一大塊,下面一條百招細綉短裙,長不盈尺,兩條雪白細膩的大腿,也露出了一大截,赤著雙足、頸項、手腕、足踝上,都戴著或大或小的銀圈。
苗條而蛔娜的身材,在月光映照之下,真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無怪這許多苗疆青年要為她而風靡。
那女郎邊唱邊走,舞步輕盈,班手配合著她的歌唱,比劃出各種姿勢,兩條套著錫的手臂,宛如在春風中搖曳的柳條,姿勢優美,柔若無骨。
白士英只是好奇,才到山坡上來瞧瞧的,他心裡有事,自然沒有欣賞苗疆女郎的心情;但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仍令他無法不欣賞,雙目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直瞧。
那少女走出樹林,對大家圍著她唱和卡跳舞:她卻視若無睹,只是一個人邊歌邊舞,緩緩的朝前行去。
圍著她的人,都好像生怕褻瀆了她一般。
雖然述是圍著她唱呀跳呀,但她經過之處,卻紛紛讓了開去。
不,大家只是圍著她後退,男男女女圍著的圈子,隨著她輕盈的步伐而移動。
終於大家又回到了草坡中間,這是歌唱,舞蹈的最高潮了。
大家像是群星拱月一般,把她圍在中央。
其中有幾個方才沒有找到對象的青年,也許他們等的就是她,這時就在邊唱邊舞中。
走向中央,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迎合著她。
異性的歌聲,本是最具有挑逗性的,但她依然一個人清歌曼舞,落落寡合,對他們連看也沒看一眼。
大家心裡都禁不住暗暗奇怪。
她難道已有了情郎?她盼情郎,會是誰呢?那少女嬌脆的歌聲,漸漸的充滿幽怨!她仰首向天,一隻雪白的手腕、也向天作出了祈求的舞姿,歌聲纏綿徘側。
生似向嫦娥傾訴,她的情郎怎麼不來呢? 她又隨著歌舞,緩緩的從人群中走出。
圍著她的人,自然還是紛紛的讓開了路;但這回他們,並沒有再圍著她。
草坪中間,並沒有因她的離開而減少了歡樂的氣氛,大家還是雙雙對對的歌唱在一起。
只有少數幾個人,因得不到她的兩情相悅,像是失魂落魄一般,望著她的背影,怔怔出神。
那少女仍然一路載歌載舞的走著,只是腳下輕快了許多。
她並沒有迴向樹林,而是筆直的向山坡走來。
白士英發覺她朝山坡上走來,要待退走,已是來不及了。
因為山坡並不高,他就算以最快的身法退走,還是會被她發現的。
張正林告訴過他,被她發現了,自然會發生誤會,對他苗疆之行,豈非前功盡棄?倒不如站著不動的好,最多是偷看他們的歌舞,如果引起誤會的話,等張正林來了,就好向他們解釋清楚,心念轉動,也就背著雙手,倚樹而立,站著不動,作出欣賞之狀。
那少女像一隻彩蝶,已經輕盈地,翩然地飛到了他面前。
她柔若無骨的雙手,仍然一高一低的隨著輕快的步伐,舞個不停,口中也同樣的唱的較為低沉,好像在傾訴著衷情。
白士英雖然聽不懂她唱的詞句,但聲調之幽美,幾乎是人類歌唱中最好的歌曲了。
四目相對這一剎那,白士英的呼吸,幾乎有逼促之感。
方才他不過遠遠的看到一個苗條而美麗的影子,已經覺得她很美,現在對了面,兩人相距不過數尺,看的自然更為清楚。
這少女有一雙靈活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
有兩條彎彎的眉毛,纖細整齊,不描而黛。
有一根玉管似的鼻子,配著紅菱般的啼唇,嘴角含著淺淺的笑容,微微露出了些編貝般的皓齒。
最使人感到怦然心動的是她沒有領子的短襖,露出了她圓潤白膩,完全無缺的脖子,和半掩半映一雙玉球般飽滿而聳起的胸脯。
當然,美的地方大多了,比如:她那纖細的腰肢,和短裙底下,比羊脂白玉還要細膩纖秀的半截大腿,晶瑩如同軟玉,完美無比的天然玉足。
有美皆備,無麗不臻。
他簡直不敢多看,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