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映白之母寧容心女士的六十大壽即將來臨,寧淼淼小朋友依舊只願意管陳靖陽叫叔叔。
前後總共才同住了一個多月,寧淼淼改不了口也很正常。讓陳靖陽這麼大一個人去改口管寧容心叫媽他也覺得彆扭。
寧映白說你想管她叫媽?你光是叫她一句阿姨她都能嗆死你。
陳靖陽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走到寧映白家門口,退卻的人成了寧映白。
“你帶淼淼下去玩一會,我叫你上來你再上來吧。”
“為什麼?”
“昨天才把我們的事告訴我媽,她還在氣頭上。”
“我可以的……”
“我不想讓淼淼聽這些。”
“好吧。”
智能門鎖的鈴聲響起,寧映白進入戰鬥姿態。
寧容心開啟三連問:“回來了?就你一個?為什麼要和小祝離婚?”
“我和淼淼的親生爸爸在一起了。”寧映白在消息里只說她離婚了,因為她把剩餘的事說出來后要在微信上先跟寧容心吵一架,回到家還是要吵一架,那還不如精簡流程。
寧容心原是要進一步逼問寧映白離婚具體理由的,被寧映白這信息量極大的一句話給生生咽了回去。“……什麼時候的事?”
“我們是讀研的時候好上的,不過最近才發現他是淼淼的爸爸,我就離咯。”
“你不是大學時就和小祝在一起了嗎?”
寧映白裝傻充愣:“哎呀我只是犯了天下每一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嘛。”
寧容心急忙撇清:“我沒犯過!你別亂說!”
寧映白的上一句話其實是個緩衝,蓄力動作做好了,她開始放大招了:“那怎麼了,我以為祝凌是淼淼的爸爸我才一直沒離婚的,不然我得守活寡一輩子嗎?我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祝家那一群人又是什麼人你也懂,我嫁給他的每一天都透不過氣!你覺得祝凌是你的完美女婿,我高攀了人家才能過上你心目中正常人的生活,他們家也是這麼想的,打從一開始就看不起我們娘倆!再說了離婚怎麼了,你沒離過嗎?”
寧容心聽懵了,磕磕巴巴地組織語言:“我那不是怕淼淼……”
寧映白進屋倒了杯水繼續:“你跟林叔叔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我說什麼了嗎,第一次你們離婚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那第二次你又完全不在乎我感受跟他復婚,過了幾年又要鬧著離,我的天。你總惦記著外面那些人幹嘛呀?祝凌只是你前女婿,我才是你女兒,淼淼是你孫女,咱們仨是一個姓,是一家人,你知道這些就行了,老管外人幹什麼?誰的種,重要嗎?”
寧容心知道寧映白的性子烈,但寧映白很少在她面前表露出這一面。寧映白十五歲時她們母女起過一場巨大的衝突,之後她們交惡到寧映白結婚才稍有緩和——在這不久之前寧映白對母親與繼父復婚一事表達過強烈反對,但那時寧映白還是和少年時代一樣,一哭就會說不出任一完整的語句,然後把所有的心事都積壓在心裡,當然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連珠炮彈似的發難。
“我好了,上來。”寧映白撥通了陳靖陽的電話,“你要真為了淼淼好就別在她面前擺臉色,也別為難她爸爸。我們的事是我主動開始的,他很好,我也愛他。”
好什麼好?好人能破壞別人家庭?寧容心垮著臉。
“姥姥——”寧淼淼進門,撲進了寧容心的懷裡。她身後跟著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寧容心卻覺得這人的步伐異常局促。
“阿姨您好,我是阿白現在的男朋友,也是淼淼的父親,我叫陳靖陽,目前就職於……”陳靖陽想他再怎麼說現在也是一名標準的社會人士,背點台詞難不倒他,千萬不能在丈母娘面前怯場,事先在家裡演練了好幾夜。寧映白說這有差么,說什麼都是招她媽討厭的。
“你……有點眼熟?”寧容心一下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陳靖陽。
“哦我們是初中同學,可能以前在學校見過吧。”陳靖陽冷汗直冒。他和寧容心上次見面的地點是寧映白住的月子中心,當時他偽造了身份混進裡面去照顧寧映白母女,因為祝家人不想要男看護就把他退貨了,他還是會在半夜潛入寧映白的房間。還好在月子中心裡工作需要戴口罩,寧容心最多記得住他的上半臉。
“行了說完就得了,媽你帶淼淼玩啊,我們進屋一會兒。”寧映白火速拉走陳靖陽,不給母親反應反駁反對的時間。
寧映白捧了一沓相簿進了她的卧室。這套房子是幾年前她事業起步之後給母親買的,她本人居住在另一城市,對這套房子里的物品存放不算熟悉,找出這些小時候的物品費了些功夫。
“給你看看我小時候的照片。”寧映白在陳靖陽充滿期待的目光中坐到他身邊,把相冊攤到他腿上,“這是……兩歲,是不是跟淼淼一模一樣?啊,我媽說那時候她把我放到託兒所全托,過夜的那種,才一個晚上就把我抱回來了,捨不得。這張好像是我上幼兒園拍的,臉好臭啊笑死……”
她一張張翻閱著過去的老照片,搜尋記憶和陳靖陽說照片背後的故事。很多事情她已經記不清楚了,而在陳靖陽心裡這些照片也不是為了說明小時候的寧映白和寧淼淼有多麼相似。
他們認識的時候他十二歲,她十三歲,因為發育早和性格強勢,入校起她便是全班的大姐大。初中以後她的人生他或多或少地參與了,再不濟也有一些她發來的照片。而寧映白上初中之前的影像資料他從未見過,只是聽她說過一些小時候的趣事。
相簿里大多是寧容心給寧映白拍的照片,還有小部分是母女合影。
寧映白的指間撫過一張照片上母親的臉龐,自嘲道:“小時候人人都笑我沒有父親,誰說我我打誰,打到服為止。我媽和我拼了命去證明我不需要父親也能成長得很好……到了我這裡我卻因為想讓淼淼和親生父親生活而不離婚……這些年每當我想到這個想法,都覺得自己矛盾得可笑……”
陳靖陽攬過她的肩膀,用紙巾輕輕拭過她泛紅的眼眶:“別說了,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