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映白這次回到家,發現陳靖陽上班之外的時間都在圍著寧淼淼轉了。他舉著手機對寧淼淼連拍十幾張一模一樣的照片,然後津津有味地從中挑選出最滿意的一張傳到網上。
寧映白說淼淼又不是貓。這孩子要是從出生起就是你帶,你能發九宮格的排泄物在朋友圈信不信。
陳靖陽氣壞了,怎麼老是曲解他的意思,他就是想記錄一下女兒的成長。
陳靖陽拍的最早一張寧淼淼的照片是她們轉進月子中心時偷偷拍的,他隔著玻璃看著才一周大的嬰兒想,原來這就是白姐的孩子啊。之後他也會時不時拍一些她們母女倆,但遠達不到一個家長記錄小孩成長的需求。
陳靖陽每個社交平台都有好幾個賬號,單拿微博來說,一個是他自己日常使用的,一個是寧映白的大粉,一個給寧映白做數據的,還有一個是私藏的姐夫號。
姐夫號經常暗搓搓地發一些寧映白同款,或者兩人在同一背景拍攝的照片。他也知道娛樂圈有不少人都是被對象秀翻車的,但這個號沒有昵稱和頭像,不關注任何人也上不了廣場,ip地址掛梯子顯示的其他地區。就像他們曾經的地下情一樣,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
那為什麼還要發公開而不是僅粉絲可見呢?可能是因為他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有見光的那一天吧。
除此以外,他還想換一份工作時間更彈性的工作,把更多的時間留給陪伴家人。寧映白說那可惜了,你公司奶爸挺多的,還以為你會向他們取經呢,快收起你那些破爛育兒書籍吧!
寧映白在她的生日小型粉絲見面會上公布了離婚的消息,提了一嘴孩子歸她就沒繼續細說,反正前夫是圈外人。
陳靖陽的大粉號發了一條“慶祝姐姐獨美”的轉發抽獎,他們倆都覺得這行為有些噁心人。寧映白想象得出再過個一段時間她能公布交往了新男友的消息時,她粉絲一定會深惡痛絕地說“她怎麼就那麼喜歡男人啊”。
陳靖陽想他的大粉號也該註銷了,用這個號在互聯網守護她的任務圓滿,可以功成身退了,主陣地從線上轉為線下。
寧映白說你這是噁心完了粉絲來噁心正主!
她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陳靖陽急忙說別鬧,開車呢。
寧映白車開得不多,安全知識還是有的。她就暫時不騷擾陳靖陽了,哼著小曲等待被送往目的地,她身邊那位的心情就沒這麼好了。
“前面那人會不會開車啊!”脾氣再好的人上了路也會成為路怒症,而且陳靖陽在寧映白面前本來就沒什麼形象可言,他直接就罵了出來。明明還有充足的時間過紅燈,前面那人說停就停了,什麼意思啊?
“呀,祝凌的車。”寧映白聽上去還有幾分興奮。
陳靖陽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等紅燈的時間裡他也只能和她聊聊天了:“哈?他那輛飛馳呢?”
“大學老師開那車太高調了,影響不好,他就換了一輛開。”寧映白聳肩,表示與她無關,“上次送淼淼過去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嘴。”
“他是第一天當老師還是第一天開那車啊。”陳靖陽嗤笑一下,“這款車也就是認識的人少,最便宜的配置也要90來萬。”
“那也是飛馳的三分之一啦。上下班開個買菜的代步車不也一樣么,開個三五萬的電動魚頭我還真認不出他了。”
“哎——”
“那你換這車幹嘛?”
“這車……比那輛適合帶淼淼出去露營。”
“跟同事學的啊?”
“嗯。”
“選了好幾個地點等我回來一起帶淼淼出去?”
“嗯。”是陳靖陽豎著耳朵聽同事討論周末出行地點時默默記下來的。
“你真是。”寧映白用指背頂著下唇淺淺一笑,“綠燈了, 走吧。”
X市堂堂一個新一線城市,他們冤家路窄地狹路相逢后竟然還向著同一個目的地駛去。陳靖陽想變道,路況不允許,時間上也不允許。一路跟在祝凌的車屁股後面開,他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到了商圈附近,陳靖陽找准路邊一個剛空出來的車位一次性停好,靜候寧映白和助理打完電話就下車去吃飯。
等會兒,前面那人……他朝這邊走來幹嘛?
祝凌停車在前方十幾米處,下了車徑直朝陳靖陽的車走過來。
祝凌一步步逼近,陳靖陽想這附近是不是有這人的其他熟人?祝凌走過來是要找他還是寧映白?他剛換一個月的車祝凌又是怎麼從前面看到副駕駛座上的寧映白的?
祝凌俯下身敲了敲車窗,陳靖陽居然也就這麼臉色僵硬地降下車窗了。
幹嘛呢這?陳靖陽問自己。
這好像是他們時隔多年後的第一次正面對上。
以前他們也見過很多次面,都是靜靜對峙而從不對話,比如在X大的校園裡,比如在祝凌和寧映白的婚宴上,比如在幽會後把寧映白送回家時。
包括在月子中心裡,陳靖陽相信祝凌認出了用口罩遮住半張臉的他,但祝凌也就是頓了頓腳步后離開了。
他們之前唯一一次的交談還是在學校里,祝凌質問寧映白為什麼要出軌,背負著出軌罪惡感的寧映白泣不成聲,本是在不遠處旁觀陳靖陽當即火冒三丈地沖了出來:“你滿足不了她,還不明白嗎,不然她怎麼會找上我?”
被女友的第三者指著鼻子罵性能力不如人,饒是那個以冷靜自持出名的祝凌也會綳不住表情。也許正是因為這句話,祝凌才默認了陳靖陽和寧映白的不正當關係。
祝凌會想到自己滿足不了女友而造成性功能障礙,本就一般般的性能力更雪上加霜嗎?那日之後不久寧映白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說生產之後祝凌的求歡不如以前頻繁。
一個男人滿足不了自己的女人,這種人就該滾得越遠越好。
陳靖陽是這麼想的。祝凌的性功能廢不廢關他什麼事,他自己好得很就行了。
那一年便是陳靖陽顛覆對自己認知的一年。他讀研之前以為自己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高素質大學生,並且對他的潔身自好沾沾自喜。可他搞起別人女朋友起來一點都不帶羞愧的,還覺得自己才應該是正宮。
怎麼就那麼能正當化自己的無恥呢?
還有他本來也不是那種會衝動罵人的人,但當時看到寧映白哭了,他霎時間失了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