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女士在一篇報道里看到了令她不可置信的字眼,又輸入了一個關鍵詞,跳轉搜索界面后她絕望地倒在電腦椅上:“完了老張,我還覺得咱家的條件能殺遍本地無敵手呢,也被人家爆殺了!人家媽現在是經濟學院的院長——天啊,我們當年就應該繼續讀書的!”
“你清醒一點!收收你那學歷崇拜吧!咱在說陽陽的大事,要當年繼續讀書哪還來的他!”
要給寧映白知道她那對自詡條件優越的新任公婆,也會在她前任公婆的高知背景前自卑,她會幹笑一陣再哭笑不得。
在X大那種環境里待久了,她和陳靖陽都對所謂的高學歷人群沒有任何濾鏡,加之祝凌父母曾帶給她的壓力,她只想躲這類人群越遠越好。
他們三個都帶著家庭出身的烙印,她和祝凌多少都帶著一些擰巴,陳靖陽則是只有在他家那种放任自流又物質富足的環境里才能長出的性格。
“如果不談及家庭背景,我們會不會結局不一樣?”回X市的路上,寧映白收到了祝凌的消息。
寧映白往上翻了他們離婚的半年以前的消息記錄,發的消息不算多,劃了幾下就看完了。大多是彙報自己的行程,還有在家的那一方會發送寧淼淼的照片。
即使沒有發現寧淼淼的身世,他們也快走到表面夫妻那一步了吧。
再久以前呢?大學時代的歷史記錄因為手機系統的更換和微信功能的局限性已經遺失,但寧映白記得當時他們會像每一對熱戀期的情侶一樣事無巨細地彙報自己的生活日常。
祝凌那個人看上去冷,和她在一起時表現得比她談過的所有年下男孩都熱情,到了外人面前又會換回原本那副面孔。她也差不多,和他在一起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一個黏人的女孩。
“沒法不談及。談戀愛是兩個人(或者三個人)的事,結婚就真是家庭之間的問題了。我、你、淼淼是一家,你跟你父母也是家人。”
這是寧映白給祝凌的回復。
她和陳靖陽搞上之前她已經洞察到了她和祝凌必然分手的事實,這些事她也都和陳靖陽說過。以祝凌那樣的資質,海內外的學校放之任選,他卻因家裡提供的資源留在省內讀X大本科——X大不是不好,是比起那些放之四海皆為名校的學校還是差了幾個檔次。臨本科畢業時也是,他說他想為了她留在國內讀碩博,她說你這樣的人讀土博太掉價了,他說沒關係的,我能控制把學校的影響降到最低。
雖然最後她還是把他勸出去,但可以管中窺豹,祝凌是割斷不了和他父母的聯繫的。後來發生的事也統統印證了寧映白的猜想,祝凌的父母嫌棄她是個破鞋、嫌棄她單親家庭而母親離婚再婚又離婚,嫌棄她生了個隨她姓的女孩卻不願生二胎,嫌棄她去做拋頭露面的戲子……
祝凌極力減少她和他父母的接觸,非必要時不會見面,可是那種家庭的“必要”場合比普通人多太多,再者寧淼淼也是祝家目前唯一的下一代。
寧映白每次和祝凌的父母見面都會大動干戈,罵完他父母有時連來串門的弟弟也罵,她跟祝半霄是另一個意義上的不對付。
和祝家人相處的痛苦記憶格外清晰,而另一段不悅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
她如自己所料管不住下半身後,明確地陳靖陽說她會和祝凌分手,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緩衝。祝凌臨時回國得知了他們的姦情,他提出“你可以不離開他但你也不能離開我”時,她也想的是分手。
那為什麼最後沒有分呢?因為拖延了一段時間后發現自己懷孕了,然後被孕激素控制了大腦么?
孕激素的作用不包括讓她突發奇想地接受三人并行的關係吧?她有過一段性關係極為混亂的過去,有性而無愛,但彼時她也只能接受一對一的肉體關係。
祝凌在勸她生孩子的時候說了什麼?她竟然真的記不清了。
寧映白乘坐的這趟列車車廂座位是1+2的結構,她坐在單獨的座位上,把寧淼淼丟給了陳靖陽去另一側。
以前帶寧淼淼出門她一向是出奇的安靜乖巧,寧映白以為是隨了祝凌的性子,現在看來得討論一下先天基因和後期教育之間孰輕孰重了。
寧映白聽到陳靖陽壓著聲音小聲逗著寧淼淼,寧淼淼說了一句陳叔叔你怎麼這樣,陳靖陽受挫地說淼淼你今天在我家都沒叫過我叔叔的,寧淼淼說那是給媽媽一個面子。
陳靖陽備受打擊,轉頭看向寧映白,剛好她也在看他。
“你別動。”寧映白用口型說。
“怎麼了?”寧淼淼見陳靖陽不動,也轉過身來,看到寧映白舉起手機在往他們這邊拍照,比了個V字。
寧映白將這張普通的家庭日常照片分組發到了朋友圈裡,夜晚的高鐵列車上,一大一小兩個最愛的人都在看著她。
她很想把他們公之於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