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余梓茵猛地回神,連忙否認。
張載昀笑意盡失,停下手中的筆,冷麵看她,“你在南都報社發表的稿子是趙戊寅通過的?”
這是一直糾纏她的問題,嘴裡喘著氣,余梓茵眉頭微蹙,道:“是。”
“那天在碼頭,是誰讓你來的?”
“是……是顧方,報社的前輩。”余梓茵回答。
張載昀面上沒什麼表情,目光落在本子上,道:“認識李轍洵嗎?”
“認識……不,不算認識,只是在報道上看到過他的名字,他是至東集團的董事長。”余梓茵儘可能謹慎地回答他的問題,心裡沒底,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
“嗯,他確實是董事長。”張載昀道:“你覺得碼頭上的事情,是誰告訴顧方的?”
“這個……這個……我、我不知道。他沒有告訴我。”余梓茵搖頭,不僅是對方不明白這件事,連她自己也沒有搞懂,顧方雖是比她早入職五六年的前輩,可有能打聽到崔衍手下會在那天碼頭搬運貨物能力,是她所會懷疑的。
她搞不懂這一切是什麼情況,顧方明知道對方是不能惹的人物,卻還要冒著隱患去調查這件事。去到碼頭時與她說的那些叮囑和被發現瘋狂的逃跑,是為了拉她當替死鬼才叫上她的嗎?那又為什麼去調查這件看上去沒有任何破綻的事呢?
不只是他們想要搞明白這件事,她也想知道這事情的答案。
“那——”張載昀忽然抬頭看來,余梓茵沉下眉頭,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本子上,期盼著他能說點揭開這件事的蛛絲馬跡,但他顯然沒有準備要告訴她的打算,只對她笑了下,道:“你是處女嗎?”
“啊?”余梓茵愣住,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這荒唐的提問帶著某種特殊意味,余梓茵呆坐著,只看著張載昀黑色的眼眶反著白光,他臉上掛著輕蔑的笑,側著身體靠在鐵椅上,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嘲弄,道:“如果放了你,你出去報了警,豈不是很麻煩。”
“你什麼意思?”余梓茵語氣加重。
那惡劣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用種觀察商品的目光肆無忌憚打量她的身體,臉蛋、胸部、體型,桌子擋住腰以下的部分,可暴露在桌面以上的部分已足夠令其考量。
手中的筆頭重重地摁在桌面,譏諷地笑聲在空中短暫的響起,側開余梓茵,他目光落於視線更前方的單人床鋪,極敏銳的捕捉到那方才搭在女人腿上的男士外套,他拉扯視線,落在她幾天下來憔悴了許久的臉上,只將目光凝聚,將那笑擴大,道。
“我在想,你長得這麼漂亮,是把你賣到國外,還是留在國內陪酒呢?”
“混蛋!”
余梓茵拍桌而起,身體的不適早已被沖入大腦的怒火掩蓋,她強忍著怒氣,瞪圓了眼睛,憤然地看他。
極為淡定,張載昀笑著看她,道:“你不想出去了?”
“你!”一下子陷入死穴,冰冷地理智沒有離開多時便回歸大腦,四周的環境並沒有因為她的憤怒有所變換,幽暗的房間只禁錮著她的靈魂,讓她無處可逃。
余梓茵猶疑,攤在桌面的手一點點收緊,慢慢坐下,怒目而視,只將欲發作的火氣壓在胸口,讓周圍的冷空氣來一點點去磨滅它。
“老實說。”
這似乎比連續數日的雨水還要冷的叄個字進入耳蝸,胸口起伏,面對那男人惡意的模樣,滔天的羞辱感像巨浪一般湧來,四面八方包圍在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藍色漩渦,將她吞沒。
落下的手掌攥緊裙擺,雙唇顫抖,那答案就掛在嘴邊,卻怎麼都無法出口。她閉眼吐息,被白色襯衫包裹著的胸部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
咬牙,她睜開眼睛,艱難地回答他這個難以啟齒地問題,道:“你難道不知道嗎?”
皮肉下的心臟跳動極快,余梓茵皺著秀眉,只抿緊嘴,直勾勾地看著張載昀。
張載昀怔住,未料到她會這般反駁自己,後知後覺,他嗤笑出聲,聳動肩膀,目光看向別處,像是遇見了極荒唐的事情,嘴裡嘟囔地說著,盡失了笑容,“不知好歹的賤人。”
他轉過頭,道:“今天沒帶合同來,如果想出去的話……不,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
在余梓茵的目光下,他站起身,迭了下32開大的本子,腿向後踢了下椅子,拽門走了出去。
聽到遠去的腳步聲,余梓茵瞬間鬆了口氣,泄氣了的靠著椅子,抬手碰了下額間,只碰到額間的傷口,手空懸著與額頭保持距離,倒吸了口氣,疼得咧開嘴。
天昏昏暗,墨藍色的天空呈現在鐵門上的一個小方窗內,狹窄的甬道沒有亮燈,迎面走來的是手裡提著白色紙袋的劉允承。
剛從房間里走出,張載昀雙手插在兜里,停下腳步,與他保持在兩個人的距離,斜目看他,道:“你怎麼在這裡?”
天還未亮,倉庫里靜悄悄地,細密的霧雨在倉庫內找不到任何痕迹,唯有海面上晨起的幾隻鳥透過窗子在低飛著覓食。
“收集資料。”劉允承斜看著他,抬了一下提著東西的手,答覆道。
“來這收集資料?”張載昀不甚明白,微微側身,眼睛向身後看去,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道:“哈,她啊。”抬起下巴,他點了點頭,朝著劉允承道:“門沒鎖,你直接進去就是。”
不待他有所反應,張載昀與他擦肩,向出口走去。劉允承見他離開,也沒什麼反應,抬腳走到走道其中一個鐵門前,推門進入。
余梓茵沒起身,仍坐在椅子上,耷拉著頭,被這開門聲嚇了一跳,抬頭忙看來人,見不是張載昀,她警惕減去了一半。
兩個眼睛仍帶著戒備,只看著這比張載昀高點的男人有些面熟,他靠近,將手裡的袋子放到桌上,抬頭,目光淡然地瞥了眼她的臉,沒與她對視,也沒多說,放下東西,轉身走了出去。
鎖門的聲音清脆又駭人,余梓茵蹙著眉,看著他留下的東西,有些不明所以。
身體靠近桌面,手伸長將那袋子拉進,把袋子擱在大腿上,她低頭去看,發現是一個鐵盒子。將盒子取出,熱熱的溫度隔著鐵皮傳到掌心,她有點驚訝,只將盒子放在桌面,手捏著袋子的一角,有些恍然的想到有關那人的記憶。
是那個給她紙巾的男人。
盯盯地看著那圓角長方形的盒子,她垂著眼,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那盒子里的東西不言而喻,可那送飯人的身份卻令她五味雜陳,將她綁到這該死的地方,又一言不發的來審問她,走時留下紙巾,現在又特意送來能維持她繼續活下去的吃食。
他既然成為了黑暗勢力的一部分,又幹嘛要來可憐她?
那夜晚男人的慘叫聲一直揮之不去,似乎一來就給了她當頭一棒,在這地方活下去只會受更多的苦。她想到張載昀對她說的話,讓她出去?她有些不敢相信,可繼續留在這裡接受無休止的折磨,似乎他說出的話即便是假的,也充滿著誘惑。
余梓茵拿出袋子里的餐具,動作緩慢地打開蓋子,熱氣騰騰,米粥的氣味在這一刻極度誘人,將袋子放到桌上,她將椅子拉近,猶豫地看了眼鎖上的門,在心裡糾結了許久,才拿正勺子,將溫度恰好的粥送入口中。
即便裡面下了毒,也比餓死在這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