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唯早上一醒來,就接到了彭非善的電話,她刷著牙,把手機放在了洗手台上,彭非善並沒有打視頻,而是很普通的語音通話。任唯吐掉了嘴裡的泡沫,問道:“怎麼了?你的工作結束了嗎?”
彭非善扯開領帶,丟在桌子上,拿著手機坐在了沙發上,窗外,是一片燈火通明的繁華都市景象,他靠著沙發,懷念她在他懷裡時的樣子,聲音稍稍柔和,軟化了今天差點發火的冷硬,“想你。”
他這時一如既往的單刀直入,任唯漱完口,拿起手機一邊走去餐廳一邊對他說道:“這幾天忙嗎?我明天就要回國去考試了。”
餐桌上已經放好了食物,是每天都會來的工作人員準備的。任唯看了一眼叄明治坐了下來,聽到彭非善說道:“還好,事情上了正軌。”
任唯吞下食物,猶豫著問了一句,“你會有危險嗎?”
彭非善倒酒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把酒瓶放下,心裡知道自己的職業到底是有點問題,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現在一般不會。以前為了繼承人的位置,會比較麻煩。”母親繼承了家族傳統,從來不干涉下一輩的事,他必須要靠著自己才能爬上那個位置,也是因為複雜的血緣關係,所以他一直沒辦法讓那些人直接去死。彭非善多解釋了兩句,“有些麻煩是必要的,在我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完全保持安全。”必須要塑造敵人和弱點,才能輕鬆取信於其他人,這樣的弱點也會掩飾任唯的存在。之後只要她先出現在別人身邊,然後再來到他的身邊,在那些人眼裡,會認為她的重要性更低。這是不得不為之的無奈之舉,他已經過了衝動行事的年齡,學會採取一切看起來不可思議的行動,只為了保障她和他的安全。
任唯嘆了口氣,“那你要注意安全。”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可能解決他們的工作問題,只得這樣囑咐道。
“好。”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Amore,會討厭不見光的關係嗎?”
任唯放下了自己手裡的叄明治,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鐲,回答道:“這取決於不見光的原因。是為了關係延續的必要,還是你想去打野食。”
那邊的彭非善似乎是笑了一聲,然後聲音再次清晰了起來,“有你,對我而言就已經足夠了。只是,和我在一起會有無法避免的危險,所以需要隱藏。”
任唯瞬間腦補了很多,果然還是和黑幫大佬的365日的劇情,她不由得嘆了口氣,“你都等我答應了告白,才說這個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電話那端沉默半響,說道:“對不起。”倒是乾脆利落地道了歉。
任唯也並不是真的要責怪他,只是隨口抱怨一下下,繼續說道:“那你,要盡量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可不想真的去冥界找你。”她看著手鐲,對於接受這個問題並不是特別糾結,對於她而言,他們的存在才是重要的,她就是這麼自私自利的一個小人。
“好。”那邊的彭非善也答應了下來,語氣稍頓,“你好好吃早餐吧。”
“嗯,再見,papa。”任唯也向他告別。
“再見,Amore。還有,記得我愛你。”
義大利的血統在告白的時候格外深情,任唯咬著叄明治,一會兒擔憂一會兒又是甜滋滋的,總有一天要被搞成精神分裂,她在心裡暗自嘀咕。
吃過早餐,去跑了半個小時步活動身體,任唯又開始畫畫,她這兩天停了線上課程,但是練習還是不能少的。單純的練習畫有些枯燥,任唯想了想,開始畫人。她畫的是原桀,人體比起靜物難了很多,她時不時翻出原桀發給她的照片看——她的手機里有個私密文件夾,裡面是他們的照片,為什麼存私密文件夾,是因為真的很私密,一絲不掛的那種……他們自己拍了傳給她的,原因是原桀在群里提了一句她要畫人體,接下來,她就分別收到了不同的私聊圖片。她當時臉都快紅炸了,還被原桀看到。也是原桀教她這個私密文件夾的用法,他們的手機都是特別定製的,包括她現在用的那支,會保證不受到任何後台監控,島這個APP也是他們的團隊自己開發的,數據上完全保證安全。
原桀的那張照片是她拍的,其實照片不如真人好,但是現在也只能將就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任唯放下了畫筆,卻接到了亓衍的電話,任唯已經有些詫異,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睡覺嗎?不過這樣想著,任唯還是接起了電話,開頭第一句就先問他:“你不睡覺嗎?”
亓衍的聲音帶著笑意,“這是責備還是關心?”
任唯翻了個白眼,這人又來了,“當然是關心,你那裡現在應該凌晨才對吧?”
“嗯,睡不著,想聽你的聲音。”今晚的亓衍卻格外直白,讓任唯更加詫異了起來。
“你——”任唯打起了精神,小聲地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亓衍笑出了聲,隔著電話線,感覺他的心情卻很是愉悅,“我只是想你了。”
這樣的話,很難想象會從他嘴裡直接出來,感覺應該是先要求她說一次,他才會坦白。任唯用手指卷著自己的發尾,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如果可以一直這麼真誠就好了。”
亓衍靠在床背上,脫離了令夷的影響,他的確輕鬆愉快了很多,但是……這並不是長久的,只要令夷開口,他就不得不約束自己的行為,他懷念著她的吻,只有在抱著她的時候,他才能悄悄地說服自己,她也喜歡著他,她會願意為了他突破令夷的防線。他笑了聲,說道:“那你猜到了嗎?”
真是個令人不愉快的話題。任唯有些懊惱,一邊努力回想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一邊語氣猶疑地說道:“……我總會知道為什麼的。”總覺得她忽視了什麼……有種莫名其妙的直覺告訴她,她可能已經知道答案。
“希望如此。”亓衍說道,“我心情好了很多。晚安,阿唯。”
“晚安。”任唯也說道,結束了這通可以說得上是莫名其妙的電話。
一個人的時光過得比想象中的更快,任唯看著自己的小行李箱,她只是塞了自己的化妝品和畫畫用的東西以及一些書,至於其他的衣服之類的東西,那位助理已經通過島聯繫上了她,說會為她準備好。現在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她拍了拍枕頭,原桀的氣味還在上面,她卻覺得……有些冷了,她懷念著他們的懷抱,就像是他們想念她一樣。
外面又開始下起了雨,風搖動著樹枝,隱隱綽綽的影子落到室內,讓任唯有些害怕,她按下床邊的按鈕,關上了窗帘,然後又打開了卧室里的燈,才讓自己有些不安的心安靜了下來。她果然越來越脆弱了,任唯抱著枕頭有些懊惱,明明以前,她堅強得幾乎無堅不摧。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任唯嚇了一跳,才發現是裴元征的視頻電話,她靠著床背,屈起膝蓋,拿著手機接了電話。裴元征的臉距離鏡頭有些遠,他似乎是把手機放在東西上,他坐在辦公桌邊,攝像頭照出了他的上半身,單手撐著臉跟她打了一個招呼:“要睡覺了嗎,乖寶。”他只能看清任唯脖子以上的部分,看不到她在哪裡。
任唯把手機放遠了一些,才說道:“我正準備睡……”
“今晚你那裡的天氣預報是雨,蓋好被子了嗎?”裴元征笑著問道,像是關心小朋友的叔叔。
任唯讓攝像頭照了一下被子,才說道:“我的被子很暖和的。”
那個顏色並不是任唯經常用的顏色,裴元征眼神稍稍暗淡,但沒有詢問,而是問道:“一個人會害怕嗎?”他總是會想起,那時任唯在他懷裡哭泣的樣子,她並沒有那麼堅強,他一直知道。
任唯遲疑了一下,老實地點頭,“……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害怕。”
“或許是因為,以前你要求自己不能表現害怕?”裴元征心都要軟了,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她的身邊,他已經離開了她太久,都快忘記抱著她時是多麼的舒心。
任唯卻想起那時和彭非善的對話,小小地嘆了口氣,“這樣或許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裴元征不覺哪裡不對,“害怕的話,我會陪著你的。”
任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不會一直在的,不是嗎?”
裴元征唇邊的笑容微微一僵,突然意識到了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他有些頭疼,看著任唯,問了一句:“在你心裡,我算是什麼人?”
任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是怎麼說呢,她並不是特別想跟裴元征說謊,那時在遊艇上的話語對於她而言是種安全的保障,意味著她可以和裴元征保證這種輕鬆愉快的關係,想了會兒,任唯斟酌著用詞說道:“……可以上床的朋友?”
裴元征聽到這個定義,非常努力讓自己不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他還沒回答,就聽到任唯補充了一句,“那時……你在船上,不是這麼說的嗎?”
如果給裴元征一個時光機,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去揍過去的自己一頓,很好,這次是完全自己把自己坑了。他甚至沒法說出什麼辯解的話來,那些話都是他說的,他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難道要跟她說,他反悔了,他並不是簡單的喜歡,而是——
那個從未說出口的字眼讓裴元征的大腦陷入了停滯,他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愚蠢到沒明白自己的情感問題。心中的酸澀和焦慮讓他無法反駁,但是,另一種更加隱秘的愉悅卻讓他心裡像是填充了蜜糖一般,裴元征坐正了身體,臉上的表情卻帶上了正經,“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有話要告訴你。”
任唯一臉莫名,“現在不可以嗎?”
“不,乖寶。”裴元征拒絕了她,“現在,先晚安吧。”
“可是——”
“你可以期待和我的見面。”裴元征對著她眨了眨眼,再次說道:“晚安,乖寶,”
“晚安。”任唯咽下了話語,掛了電話,揣著滿肚子疑惑進入了夢鄉——
免*費*首*發:ṕσ₁₈ṁe. ḉom┇Wσó₁₈.νɨ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