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不敢逾矩,未曾接謝公子的言語,只是……”雲實抿了抿唇,咬牙道,“只是大宮主來時,正瞧著婢子望著謝公子。”
看見自己的寵物和別的女人對視,師姐不生氣才怪。難怪這丫頭慌慌張張的,原來是跑她這兒來求救的。寧雲卿瞟她一眼,托著腮又看起了文書。
須臾過後,雲實的膝蓋被地面硌得生疼,經不住微微晃了身子,不過一瞬卻又強製得直了身子。她偷偷瞄了眼寧雲卿,見她依然在處理宮務,暗暗舒了口氣。不過一瞬,卻又驚得顫慄。
“她怎麼在這兒?”
泠泠聲音入耳,寧雲卿站起了身,笑著招呼,“師姐請上座。”
江沉月拾階而上,佔了寧雲卿的座,看著案上堆成小山的文書,壓了壓火氣,淡聲問:“可有依規責處?”
寧雲卿笑道:“那婢子惹了師姐生氣,正被我罰跪反省。”
這麼輕?江沉月眄著寧雲卿。寧雲卿解釋,“師姐,那婢子固然可惡卻也沒做什麼有違宮規的事。”
這是事實,不過在幽冥宮裡,江沉月的話比宮規更可怖,但凡惹到她的人沒一個落有好下場。若是以往,江沉月送人過來,寧雲卿最輕都會送那人去慎行閣掉層皮,這次這麼輕,倒是令江宮主有些意外。
“近日你似是好心了許多。”江沉月淡淡說著,暗忖:莫非這丫頭的月事還沒完?
寧雲卿根本沒來月事,她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為減少反派殺戮會獲得附加積分,為了不被拆穿,她借口道:“大抵是正參悟幽冥神功的緣由吧。”
修習幽冥神功最宜心靜如水,江沉月默認了她的說法,身姿一飄躍了出去,“如此便讓我看看你近來修得如何。”
寧雲卿跟了出去,兩人交手,帶起陣陣寒風。作為一個有潛力的高手,寧雲卿再度敗給了身為絕世高手的師姐。踉蹌後退兩步,寧雲卿捂著胸口,暗暗調著呼吸,“師姐……”
“看來你近日悟得並不好。”江沉月點足落下,斂著袖口垂眸瞥向寧雲卿,好整以暇道,“兩年了,你還未突破第八層。我似你這年歲早已過了第九層。”
所以你就在第九層卡了四年?寧雲卿將腹誹藏好,垂首慚愧道:“雲卿愚笨,令師姐失望了。”
江沉月微勾了唇角,“無妨。勤能補拙,你且將手中事放下,閉關去吧。”
這是擇日不如撞日,讓她今天就去啊。寧雲卿猶豫著問:“那師姐呢?”
“我說過你若想苦練,又何須我在場。”江沉月淡淡說著,瞟一眼滿是期冀的小姑娘,帶了抹笑道,“放心,我會抽空提點你。記著,未過第八層不許出關。”
“……是。”寧雲卿頷首,隱隱帶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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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院回來,寧雲卿瞥了眼顫巍巍的雲實,輕輕開了口,“起來吧。”
雲實吃了一驚,錯愕道:“二宮主?”
寧雲卿垂眸覷著她,“雲實,為了救你,我被師姐趕去閉關,你要如何報答我?”
“二宮主……”雲實怯生生得望著上座女子,不知如何回應。
寧雲卿淡淡笑著,“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在暗閣好好幫我看著。”
雲實有些迷茫,寧雲卿無奈又道:“我看你也算是個伶俐丫頭,怎麼瞧不出我的用意?”
雲實瞅了瞅四周,斟酌道:“二宮主大恩,婢子無以為報,婢子會幫二宮主看好暗閣。”好讓您有機會和謝公子在一起獨處!
話沒說出口,寧雲卿卻已然明白她的用意,喟嘆道:“你不必多想,我並未對謝公子有意。你下去吧,日後謹慎言行,勿要讓師姐瞧著錯。”
“是,婢子明白。”雲實步履蹣跚地走了出去,心裡還在暗想:二宮主真是隱忍,明明喜歡謝公子,還不能說出口。唉,我可要多幫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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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雲實一事,幽冥宮的宮女對謝三郎存了顧忌,縱使再愛他那張臉,也不敢多看一眼。謝玉書很惆悵,自從來了幽冥宮后,他的海闊天空變成了閣樓里的一間卧室,剛下樓梯就會有人請他回房休息,想透口空氣就站在窗邊輕輕嘆息。每天來他這裡的妹子絡繹不絕,可沒一個正眼看他,如果不是幽冥宮大宮主偶爾來瞧他,他都要懷疑自己毀容了。
“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謝玉書望著窗外玄月,幽幽嘆了口氣,“那日的姑娘怎麼不來了呢?”
“謝公子。”正說著,身後倏然傳來一聲輕喚,終於有人敢跟他說話了!謝玉書瞬時回頭,見著一個陌生宮女端著晚膳走了進來,頷首笑道:“姑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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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之人的閉關就像讀書人的苦讀,雖沒有頭懸鏈,錐刺股,但也沒有鮮果和佳肴,有的只是一間放著秘籍的簡陋空室。寧雲卿坐在空室,捧著秘籍,卻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愛人,亦無時無刻不在擔憂她的愛人會趁她不在把豬給拱了。
懷著這種複雜心情,她練了兩日,雖然短,卻已然突破瓶頸,衝到了第八層。這還要多虧她有在武俠世界當Boss的經歷,以至於練起功來頗有門道,為原來的宮主解了難關,短短兩日就將自己同武痴師姐的距離縮短至短短一層。
按理說到這一步,寧雲卿就可以出關了,可兩年沒達成,兩天就突破了難免會令人起疑,為了不讓師姐嫉妒她的聰慧又跑去閉關,她決定再忍五天。
可惜五天沒到,她就忍不住偷偷跑了出去。運著輕功直達暗閣,寧雲卿見著守在閣外的雲實,悄悄走了過去,“師姐可在樓內?”
雲實搖了搖頭,“二宮主放心,這幾日大宮主僅來了兩次,每次待得時間都不長。”
是被堆成山的宮務煩到了吧。寧雲卿輕笑,又問:“這幾日可有異常?”
“自那日大宮主來過,婢子便只守在閣外,閣內事宜不甚清楚。只是婢子覺得近來負責給謝公子送飯的宮女來得勤了些。”雲實誠懇道。
寧雲卿頷首,問:“她一日來幾次?”
雲實思量道:“大抵四五次,除去一日三餐外,還時不時給謝公子帶些糕點羹湯。婢子問她,她只說是宮主吩咐,讓她照看好謝公子。興許是婢子多慮了。”
見二宮主還在忖思,她又道:“二宮主,要不婢子著個機會告誡下她?”
“也好。”寧雲卿應允,心道:便給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一個機會,如果她仍然我行我素,就讓她如願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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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堆著成山卷宗,江沉月的眉微微蹙著,她還真不知曉平素宮中事物會有這麼多。
“那丫頭平日都在做這些么?”翻著手中書卷,江沉月的面上泛起淡淡笑意,“難怪沒有時間練功。”站起身,她向殿外走了出去。
月夜無聲,江沉月悄然落至閉關室外,輕著步子走了進去。作為一個武痴,她覺得每個人閉關時,都應該和她一樣水米不進、夙夜不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練上層功,於是當她看到寧雲卿時,徹底失望了。
明明是閉關時刻,她的師妹寧雲卿竟只手托腮倚在塌上,看上去睡得正香甜。還真是勤奮,江沉月嗤笑出聲,“呵。”
笑聲不大,卻足以將敏銳的寧雲卿喚醒,“師姐?”睡眼朦朧,寧雲卿緩緩坐起,一副迷茫模樣。
江沉月氣得冷笑,抬掌攻向寧雲卿,寧雲卿一怔,旋即躍身避過,只聽碰的一聲,室內僅余休息的軟塌碎成一地廢柴。眼瞧寧雲卿愕然得望著自己,江沉月舒快了,“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