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抽到第二支的時候陸封承就有些失了耐心,思來想去還是從車上下來打算跟上去。
他實在是一點也不放心讓謝晏晏和張揚獨處一室。
電梯很快就到了負一層。
陸封承把煙往一旁的垃圾箱上一摁,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清口糖倒了兩顆在嘴裡。
——小姑娘好像不大喜歡煙味。
電梯中間停了兩次,很快就到了二十一層。
提示到達樓層的時候陸封承還在思考,他要用什麼理由進張揚家才不顯突兀。
電梯門一開卻看見門口小姑娘神色慌亂地站著。她的鞋底邊緣沾上了白色的膏狀物體,鞋面上也濺上了幾縷紅。
臉色泛白還帶著淚,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陸封承眉頭一皺剛想上前問她怎麼了,謝晏晏卻在瞧見他的那一刻迅速伸出手把他往電梯裡面一推。
他一時不察,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推得一個踉蹌。就見謝晏晏也低著頭緊跟了進來。
這是……吵架了?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陸封承下意識地去按開門鍵。
手剛伸出去就被謝晏晏伸手抓住。
她的手涼涼的,貼著他的皮膚。一隻手制住他,另一隻手在負一層的按鈕上摁了一下。
電梯開始往下走。
謝晏晏一言不發靠著電梯的角落,伸手扶著側邊支撐著身體。
她低著頭,不時地發出抽泣。只能看見肩頭牽著全身微微聳動。
電梯在中間的層經停時走進來一對情侶。
兩人往另一邊一站,眼睛時不時地瞥向謝晏晏的方向,湊的很近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陸封承走進用身體把謝晏晏框在角落裡,伸手在她身側撐出一片空間,替她把旁人投來的目光擋得死死的。
又抬眼朝那兩人的方向遞了個眼神,表情不怒而威。
那邊立刻噤了聲,視線也收了回去緊緊地盯著正前方的樓層變化。
剛到一層就逃一樣地溜了出去。
謝晏晏聽不清路人的竊竊私語,但直覺上告訴她他們大概是在議論她。
她低著頭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出門前特意化了個淡妝,這會兒睫毛膏被淚水沾濕粘在一起,視線受阻鼻腔也堵著出不了氣,生理上的不適讓她愈發難受。
謝晏晏不想成為陌生人眼中的談資,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電梯左右不過幾平米的空間,她也無處可藏。
就在她準備轉身面對牆面躲避他人的視線時,陸封承將她整個人籠罩在了懷裡。
男人控制著分寸,身體並沒有直接觸碰到她。他身材高大,近距離站在她面前時她的臉正對著他的胸口,整個人都藏在他的陰影里。
她用力吸氣試圖打通鼻腔,能聞到的只有他身上那股特有的男性氣息,混雜著淡淡的煙草味。
早上起得早還沒有早餐,這會哭的雙腿都有些發軟。手下意識地借力,捏在了他西裝的領子上。
男人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又往前靠了一點。
在這個算不上擁抱的懷抱里,她的鼻尖碰到了他襯衫的扣子。
她好像總是在給六哥添麻煩。謝晏晏心想。
謝晏晏離開的態度堅決,也不見張揚追出來哄她。
看來不是普通的矛盾。
陸封承在她面前站著,她哭泣的聲音像一根小針一下一下扎著他的心細細的疼。
他不擅長哄人,舉止又不敢輕狂。
想來想去最後只是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濕潤。可她的眼淚像是流不盡似的,根本擦不幹凈。
謝晏晏被他半摟著出了電梯。陸封承把她帶到停車位之間的狹窄空間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的位置,聲音低沉,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怎麼了。”
剛剛收住的情緒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又決了堤。
眼淚又開始噗噠噗噠地往下掉。她伸手不停地擦著臉頰,搖著頭什麼都沒有說。
謝晏晏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還是收不住地發出小聲的嗚咽聲。
陸封承心下煩悶,心裡有個聲音叫囂著讓他吻上去,撬開她的齒關把她的嗚咽全都吞吃入腹。
他低下頭,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額頭位置。可最終還是怕嚇著她,怕她覺得自己輕狂孟浪。只是用手指撫上她的唇瓣,稍稍用勁掰開她的嘴,把咬的發白的唇解放出來。
陸封承聽著她的哭聲腦子裡亂做了一團。
他以為小姑娘和張揚出了問題鬧了矛盾吵了架他是會覺著欣喜的。
可此刻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他心裡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難以形容的酸澀。
他不想看她哭。更不想她是為了別的男人傷心流淚。
陸封承心下懊惱,他就不該告訴謝晏晏張揚在這!
……
等等……
張揚為什麼會來海悅公館?
陸封承的腦海里閃過幾條信息。
張揚昨晚和周子昂他們飆車,去的是南畔山。
他家離南畔山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可是散場之後他卻沒有回家,反而捨近求遠地來了叄十多公裡外的海悅公館。
陸封承大致想到了張揚沒回家的理由和小姑娘失魂落魄的原因。
他沉住氣,拿出手機給周子昂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對面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他沉聲問話:“張揚昨晚是不是帶了人走?”
陸封承的聲音冷到了極點,靠著吐氣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需要確定一下自己的猜想。
周子昂又一次被人從睡夢中吵醒,人都還是迷迷糊糊的,自然也對陸封承的情緒毫無感知。
“昨天從夜店帶的妞吧。”他大概回憶了一下。揚子載著那女的跑了兩圈,車速快的他都追不上,可也沒見那妞漏了怯。
是挺帶感的。
電話倏然被掛斷,周子昂渾然不覺自己的話會引起多大的後果,倒頭一趟就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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