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桑絮一直沒睡著,閉著眼睛不想面對桑儒,卻還是能聽見他靠近的呼吸,帶著唉聲嘆氣,還有抽泣。
那些逼人心軟的聲響像是一顆顆碎石子,密密麻麻地狠狠硌在她心口。
恨啊,怨啊,就怕要撐不住。
桑絮紅著眼懇請護士幫忙。
病房裡終於清凈了。
她撐著手臂要坐起身,護士上前幫忙扶她。桑絮靠著床頭眉仍緊緊簇蹙著,長抒一口氣,身體的不適感並沒有緩解,“我心跳很快,一直感覺心慌,頭也有點疼。”
護士看不出來什麼,又趕緊跑出去喊來醫生。
一系列的儀器檢查過後,的確查出桑絮的心跳和脈搏過快,血常規檢測結果也顯示白細胞異常升高。
“應該是摔傷后的應激反應,沒有什麼大問題。看你現在情緒還算穩定,多數可能是平日很少觸及過激事件,心理一時調整不過來也正常。好好休息,明早我再來看一看。”醫生低頭往她的病曆本上又添幾筆。
桑絮點點頭,再次長抒了聲氣試圖緩解過快心率,然而作用不大。
“我給你開點鎮靜類藥物,但這種葯不敢多吃,就這一晚,吃了葯好好睡一覺,暫時不要下床活動。”醫生讓護士扶她躺平,病歷寫完之後順手掛到了床尾。
護士過會遞給她一杯水和兩顆白色的藥丸,桑絮不知道是什麼,但吃了葯后很快有了困意,手無知覺地搭在心口緩緩睡去。
凌晨的急診科是幾棟醫院大樓里最燈火通明的一處,夜半時分也總不得空閑。無助求醫的人進進出出,分診台急救電話一通一通地來,鳴笛警報的救護車來來去去。於是便有了匆忙奔跑的腳步聲、急促的電話聲、病患不安的詢問聲、醫生護士低語的交談聲,以及穿牆破窗而來的令人焦心的救護車警報聲。它們作壁上觀,冷眼無情,卻記錄了急診室一個個生死別離的故事。
急診室隔壁的臨時病房照例也是不許關燈的,天花板上長條的節能燈管發出耀眼白光,隱隱穿透圍繞病床叄面的藍色掛帘。
即使有藥物作用,桑絮在這樣嘈雜慌亂的環境下也睡不安穩。
她的眉在入睡后仍微擰著,額心偶爾皺斂,整個人明顯的燥郁,美夢都望而卻步。
意識朦朧時只覺有人來到床邊,他背光落下的陰影正好為她遮擋住白光,隨後他替她挪開了壓一直在心口的手臂,桑絮在睡夢中猛然輕鬆許多。
或許是舒適感過於突如其來,又或者前後對比太過強烈,桑絮就這樣醒了過來。
她沿著自己被人抓握的手,看見了坐在床邊的傅遇安。
他穿著黑色的堆領絨衫和板正乾淨的深色西服,后梳的黑髮似乎有簇塌下,但完全沒對他矜貴細緻的外表造成影響。反倒是這個被布簾隔出的逼仄空間,看起來與他格格不入,他卻也隨意地坐在塑料凳上,一手握著她,一邊低頭翻看她的病歷。
桑絮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在夢裡。
“醒了?”傅遇安抬頭看向正對著自己發愣的桑絮。
桑絮點頭,眼中臆症未消。
傅遇安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心,“不知道睡覺手不能壓胸口嗎?會做噩夢。”
桑絮看著他,沒出聲。
這時她已經清醒過來,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
但她又陷入新的迷惑。
自她與他重逢那日起,桑絮是能看得出現在的傅遇安已經變得和余暗完全不一樣。他年少時慣有的剋制偽裝不見了,後來的冷漠殘忍模樣也不再,若非說有什麼能算勉強保留下來的,就只剩他氣質中的陰鬱,以及偶爾表露出的讓人捉摸不透的乖張懶散。
可現在,眼前的人好像又變回了余暗。
因為余暗對她,就是這樣的溫柔,溫柔,還是溫柔。
“你怎麼回來了?”桑絮遲疑地開口,嗓子有些干。
傅遇安把病曆本放到病床邊的矮腳柜上,拿來上面的水杯遞到桑絮面前,“原本就要來,也不差這一兩天的,需要我扶你起來嗎?”
桑絮搖頭,只微微翹起腦袋,就著他的手喝。嘴唇沾上杯沿,裡頭的水是溫的。
“謝謝。”桑絮只喝了幾口就躺了回去,過了好半晌才道了聲謝,沒有下文,更不會跟他具體說說是為了什麼。
傅遇安不用追問,他只關心另一件事:“腿還疼嗎?”
桑絮在被子里晃了晃小腿,搖頭。
“心跳還快嗎?”
她又搖頭。
傅遇安凝望著她,眸中像是在笑,臉上又沒有太多表情,“還困嗎?說話。”
桑絮懨懨地點頭,隨後慢慢補了句,“困。”
她能肯定,自己吃的葯肯定是強制睡眠的作用,整個人越睡越沒精神,腦袋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昏昏沉沉。
“睡吧,我在這。”
桑絮看著傅遇安,傅遇安也認真專註地望著她。
最後還是她沒撐住,又睡了過去。
這次,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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