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范采潔從房間出來,見她站在門口便問道,正打算敲門,被越清攔住了。
“老師,你看,今天能不能給採薇請個假啊?”她沒說什麼理由。
范師傅上下看了她一眼,帶著皺紋的眼睛含笑,“好!你們小年輕恩愛,就給你們請一天假。”
“謝謝老師!”越清沒有反駁,待范師傅等人離開了,她才打開門。
進來時,採薇在床上抱著腿埋頭在那兒低泣,她抬頭,就見越清默默遞了杯水給她。採薇抽噎的喝了一口,情緒略微平復了,才緩緩開口道,“剛才打電話的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打電話過來,告訴我我爸得了癌症,已經晚期了,他說我爸想看看我。”
越清坐在她身邊,輕聲道,“你想去看他嗎?”採薇猶豫,越清便笑,“若想去,就去吧,我陪你。”
“我爸,他是個出軌的人渣。可是他沒跟我媽離婚前,真的很疼我。我要什麼給什麼,他經常帶我去遊樂場,那時候我媽事業上升期,我基本都是他帶的,他經常說,我是他唯一的小公主……”她陷入了古遠的記憶,就像普通的幸福家庭一樣,她有一個疼愛她,和藹的父親,有一個嚴肅卻總是對她心軟的母親。此時她就像一個無措的孩子,絮絮叨叨的訴說早已掩埋的過往,這時候她才突然發現,原來她也有過那麼幸福的過去,原來她不是一出生就沒有父母疼愛的。
“他對不起你母親,可他沒有對不起你,是嗎?”越清低頭看她,眼中的心疼與溫柔幾乎溢出來了,她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別怕,你不願意麵對他,我陪你,無論去哪兒,我都陪你。”
採薇猶豫著,無措的看著她,“真的陪我去嗎?”
“他現在在哪兒?我陪你去。”
“他回國了,就在H 市,那個弟弟說,他想見我一面,但又不敢,這次他是私自打電話給我的。”採薇輕聲道。
“我剛剛給你請假了,今天有一天的時間,去吧!”採薇緩緩點頭,越清打電話開始聯繫車子。
兩人沉默無聲的出了公寓,車子到的很快,越清牽著採薇上了車。
“去哪兒?”司機回頭。
“怎麼又是你?”越清訝異。
“是啊,今天你們是誰啊?”原來這個司機,正是上一次送她們去遊樂場的。
“提起這個,喂,你把行車記錄儀泄露出去,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越清擰眉不悅道。
司機連連擺手,“冤枉啊!不是我泄露的。我那天回去後行車記錄儀壞了,就把它送去保修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泄露的。”
“嗯哼。那不也是從你這兒流出去的嗎?”越清冷哼道。
“這,是我忘了把記錄儀刪完再送過去,那不如,今天車費免費?”司機自知理虧,一臉肉疼的提出補償方案。
“那還差不多!”本來無所謂車費的越清,見他那幅表情,轉了口風就答應下來了。末了又問,“今天的不會也泄露出去吧?”
“不會不會!”司機連連搖頭。在越清說了地址后,就開車啟動了。
“你不是計程車嗎?怎麼在網路上也接遠程的?”
“糊口嘛,當然什麼都干。”司機隨口道。
越清點頭就不在說話,將採薇抱進懷裡,兩人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風景。這次採薇沒說話不皮,一路上司機看了她好幾次,終於下車的時候,司機掏出名片遞給採薇。採薇一怔,抬頭看他。
司機不好意思道,“那個,我知道明星坐車都要嘴嚴的,我看你們都是自己出來打車,不妨找我,我嘴嚴。”
“謝謝。”採薇接過名片,司機名張勇,很普通的一個名字。
“那個,人有聚散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不用太難過的。傷了自己,關心你的人也會不安心的。”司機說了一句,接下來就上車開跑了。
採薇久久沒反應過來,越清拍拍她的肩膀,“你知道在那個病房嗎?”
“進去問問就好了。”採薇扯開嘴角,沒想到,只是一個路人罷了,也會給她一份很暖心的安慰。
☆、范潮平
人大抵都這樣,陌生人偶爾的一句關心,更能讓人感受到人情冷暖。
兩人一同進了醫院,還沒說話,就見有一個男人迎了上來,他微微一笑,“你就是採薇姐姐吧?我是范潮平。”
范潮平生的好看,五官出眾,與採薇站一起看不出是姐弟,倒跟採薇古裝的扮相氣質有些許相同。興許他的姿態擺的太低,採薇實在無法像早上一樣對他冷臉,范潮平比採薇小七歲,今年才二十四歲,而她的父母在她十歲時才離婚,從這尷尬的年齡差可以看出來,他是婚外情的產品。
“嗯,帶我去看他吧。”採薇敷衍的點頭。
范潮平是個識趣的,見她沒有絲毫介紹身邊女人的意思,也不多說什麼,帶著她們兩人往前走去。
住院部在十樓,他帶著兩人上了電梯,整個電梯就兩女一男,氣氛顯得凝滯起來,越清挑了話題起頭,笑著問道,“你怎麼知道採薇會來?”明明採薇早上拒絕了,偏偏他還在底下,不是守著她誰信啊?
因為他爸說,採薇是個心軟的人,哪怕看起來拒絕的毫不猶豫,按她的性子,定然也是要來一遭的。當然,范潮平生來就會看臉色,自然不敢這麼說,不然她轉身就走,上哪兒在找一個姐姐來啊?於是他露出苦笑,略帶傷感道,”我也不確定,只是我也沒辦法,爸他這樣了,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試試姐姐會不會來了。“
范潮平做出這麼一副表情,果然惹得越清母性大發,正待說什麼,卻被採薇拉住了,她淡淡道,“不愧是我弟弟啊!”這戲一套一套的,也就越清這個傻蛋十年如一年的被騙了。
她這話越清沒理解,范潮平卻一下秒懂,想起採薇本職唱戲,下意識的摸摸鼻子,卻沒有絲毫尷尬,略帶含蓄的答道:“過獎,過獎了!”
“……”他們兩到底在說啥?
接下來三人沉默的到了門口,范潮平指著三十五號的門牌道,“就這裡。”其他都有四個床位,這裡只有一個,上面貼著范成的名字。
“你不進去?”越清看他並不打算進去就可以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
范潮平正待說什麼,就見採薇冷冷暗帶警告道:”好好說話,她是我妻子。“
“咳,我爸想見的是姐姐,不是我這個礙眼的。”范潮平收起作態,輕咳道。
越清從來沒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然而目前為止,她發現她聽不懂這兩姐弟在幹嘛,說實話,這兩人在某一方面,實在像的沒話說。
採薇懶得搭理他,牽著越清進去了。病床上只有一個人,連後母都沒看見,採薇一想就知道,這父子都是聰明人,知道她對那個女人膈應,乾脆讓她離開了。
她靠近了幾步,范成臉上沒有多餘的肉,凸出的眼眶格外嚇人,全身瘦的只剩骨頭,眼睛瞌著正在睡覺。她眼睛忍不住一酸,差點忍不住落淚。這時候採薇才深刻感受到,他病了,也老了。不再是記憶中意氣風發,俊郎幽默的父親,而面前的男人,他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范成睜開眼,臉上微微一笑,依稀還有幾分年輕時的風采,“你來了?”他費勁的想要半躺著,採薇緊緊握著手,不肯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