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緣山高聳如雲,平日里山頂晴空萬里,如今卻被壓抑的灰雲包圍住山頂,比山下更低的氣溫,山頭捲起了陣龍捲風。
道觀里,屋上瓦片被揭,樹系的紅繩捲起來吹的撕裂,風中漩渦就在主殿上方,四根龍雕活靈活現盤旋在柱子上,沖著天空兇狠張開嘴,門頭掛著的八卦陣,震動出聲波。
道士們圍在門外打坐,雙手迭起放在腹前。
頭頂的漩渦,像一張龍頭嘴,咆哮張開牙,即將吞噬掉房頂,集結起來的烏雲不時打出閃電,往漩渦里吸入,彷彿要捲走天地之物,道士們面色不改,仍靜坐著鎮壓。
主殿內,如柱子粗的鎖鏈,捆綁著放在龍托之上的籠子,綁在鐵籠外密密麻麻的鏈子,捆著周圍的四根龍珠,鐵籠里的東西密不透風,只有微弱的光從裡面時不時的顫出。
妖魔的心臟,擁有金剛不壞之軀,金木水火土對它沒有絲毫的壓製作用,哪怕是囚禁了千年,妖魂仍然鮮活跳動。
七位德隆望尊老人圍繞在它周圍,抬手畫符,化作咒語,靈符散光,七張符朝著鐵鏈包圍的籠子裡面穿去。
金光霎時消失在裡面,鏈子仍在震動,比方才跳躍的更加厲害了。
每一年的妖魂都比去年更難鎮壓,靈圖寺的方丈,朝著中間的人冷哼一聲:“我看你也不行啊,早知弄出來這麼個爛攤子,你倒不如以身獻祭,還有鎮壓它的可能!”
靜亭面色不該:“我已經讓徒弟去了,今年便是這妖的死期。”
“你真是大言不慚!妖魂都壓千年了,你說死期就是死期,怎麼你那徒弟還沒動手,我看是跟你的性子一樣,中途逃走了吧!”
松崖不悅的要開口,靜亭手臂橫在他胸前制止。
那靈圖寺的方丈見了,更是得寸進尺,恨不得把這千年來的怨恨都罵在他身上:“你說這些年你都幹了什麼,也不過就培養出來了這麼個,中看不中用的法師,先前還被那妖剝了皮!”
“以為你有什麼能耐去壓制當年你親手製造出來的怪物,反倒是徒弟一個接一個,死的死,傷的傷,我就不該信你狂言,明年,我定不會再來這裡施壓它了!”
一旁穿著黃袍的老人開口:“莫要這麼說,當初把它釀造出來,不也是我們的錯嗎,年少無知犯下的錯誤,為何等現在才互相推辭,我們可不能鬧矛盾。”
“誰稀罕和你們矛盾!當初可是松崖先提出這個計劃。”
他蒼老的聲音鏗鏘有力,氣的一身發抖:“結果你們瞧瞧,都把自己的修為給搭進去了,這些年來,你們所練的招數都是給這個妖練的!”
為了集結金木水火土,他們七人貢獻出自己的修為,也相當是用自己的魂,拼湊出來了這麼個妖。
多年來,只要他們修為有增進,這妖的修為也與他們一樣,連在一塊,他們所有的招數它都會,所以七人根本不敢練就一身招式,怕的就是這妖,也會偷學了他們的秘籍。
原以為能成仙,可誰知,是造出來妖,送它成仙!
其餘幾位沉默不語,貪圖了邪念,落到這種程度是他們一生污點。
鎖鏈突然停下,七位紛紛抬頭看去,籠子里的光持續散出,比任何時候都要刺眼,從鏈子的縫隙里爭先恐後刺出。
“發生什麼了。”
“先壓制!”
七人在面前轉動手式,併攏兩指隔空畫字,憑空浮出七張靈符,黑筆作畫,靈符上引出了咒語,朝著鐵籠里飛了進去。
幸姳強忍恐懼,朝源峻策走的每一步,都能感受到極其寒冷,腳底油然而生的冰凍感,把腳趾都快要凍到一起,她彷彿是光著腳走在冰上。
源峻策垂頭,還在執著於讓她出去。
銀色的長發鋪滿腳下,幸姳每一步都很小心,擔心踩到他的頭髮。
“源峻策。”
富有溫暖的手心,觸碰在他寒冰的臉頰。
他眼神像是有了焦距,怔怔望著面前蹲下的少女。
“你冷靜一點,我不覺得你丑。”幸姳撫摸上他的右臉,指甲已經被凍得沒有了血色,指尖冒出冰霜,好似再觸碰他的時間長一點,就會全身冰凍住。
他突然冷靜下來的眼神,認真打量著她:“你害怕我。”
幸姳哆嗦搖頭:“我只是冷,你不冷嗎?”
“冷?”
“是啊,你身體好冷,快點變回來吧,好不好?”
源峻策側著腦袋,將臉頰用力貼在她的掌心中摩擦,另一半白色的眼珠直勾勾盯著。
深淵裡的惡魔,看一眼就會被吸進去,然後萬劫不復。
“幸同學的手,好暖和,好小。”
見到哄人效果良好,幸姳嘴角笑了,他好像的確沒有那麼可怕,是個黏人的狗狗。
“可我好難受。”冰冷的呼吸傾灑在她臉上,只見他痛苦閉上眼:“胸口,好難受啊,幸同學,有什麼東西要被掏出來了,是他們在壓制我。”
聽到他呻吟,幸姳有些束手無措:“我要怎麼幫你?”
“摸摸我,你快摸摸我。”他將臉頰用力往她手心裡蹭進去,快要哭的聲音,沙啞撒嬌起來,使人招架不住。
幸姳已經忘了此次來的目的,她蹲在他面前專心安撫他,源峻策滿臉痛苦,即便冷的結冰,他額頭還是沁出汗水,另一半的人臉似乎在慢慢變回來。
“喂!你那是什麼!”狐英才大喊。
幸姳轉過頭,發現靈符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口袋裡飄出來了,浮在半空。
“等等!”幸姳驚恐去抓。
“不要走,幸同學,不要走。”
靈符受到妖氣的感應,朝著坐在椅子上的妖物,化為利劍插去,一擊捅入胸口。
灰色的睡衣,胸前暈染開大片血液,像當初插進她肩膀中的靈符一樣,此時整個符穿透過他的胸口,另一半從背後露出。
源峻策獃滯往下看去,反應過來后,他眼裡冒出無盡失望的淚水,看向幸姳。
“幸同學,原來是要殺我。”
幸姳無力反駁坐在地,顫抖起唇瓣,竟說不出一句解釋。
她現在才想起師父交待給她的任務,要將這張符扔向發動妖力時的他。